★本站公告★:如移动网络无法访问,请尝试更换其他网络,本站永久域名:http://mfav11.cc 随手点击收藏,以免迷路哦!
色猫直播
1v1直播
约啪嫩模
护士小姐
萝莉破处
色情直播
嫩逼粉奶
人妻熟女
色情直播
PG游戏
电子游戏
超高爆率
免费旋转
森林舞会
捕鱼达人
麻将胡了
赏金猎人
注册送钱
站长热荐
免费约炮
在线指挥
同城约炮
视频自慰
语音叫床
丝袜美腿
网红直播
少妇在线
威尼斯人
❤️电子🔥
❤️捕鱼🔥
❤️棋牌🔥
❤️视讯🔥
❤️体育🔥
棋牌放水
百万彩金
欧洲杯🔥
送365
天天反水
官方直营
智勇闯关
扑鱼达人
电子体育
以小博大
万人在线
德州扑克
PG大满贯
电子游戏
超高爆率
免费旋转
森林舞会
捕鱼达人
麻将胡了
万人在线
赏金猎人
在线视频
国产视频
AV解说
麻豆视频
中文字幕
伦理三级
女优系列
动漫视频
欧美系列
视频二区
女神学生
素人人妻
模特空姐
乱伦国产
国产探花
网红主播
明星换脸
TS人妖
视频三区
国产精品
无码专区
强奸乱伦
巨乳美乳
人妻熟女
萝莉少女
大秀视频
制服诱惑
激情图片
偷拍自拍
清纯唯美
制服丝袜
少妇熟女
亚洲色图
欧美色图
动漫色图
综合色图
情色小说
都市言情
家庭乱伦
淫荡人妻
校园春色
武侠情色
两性知识
成人笑话
综合小说
官方约炮
🔥同城🔥
🔥上门🔥
🔥兼职🔥
🔥学生🔥
🔥全国🔥
🔥约炮🔥
🔥立即🔥
🔥预约🔥
约啪嫩模
直播大秀
野战直播
夫妻做爱
视频自慰
在线陪聊
淫荡空姐
主奴调教
免费约炮
春药商城
迷情药水
无色无味
秒变荡妇
乖乖水
延时喷剂
皇帝油
出行必备
美女视讯
博彩专区
站长担保
澳门葡京
赌场直营
百万秒提
送6666
首存送100%
真人视讯
PG电子
澳门葡京
站长推荐
电子游戏
真人视讯
IM体育
开元棋牌
捕鱼达人
急速彩票
送993元
万人牛牛
PG电子
红包捕鱼
电子游戏
首存礼金
注册即送
潮吹口交
万人在线
🔥棋牌🔥

以下APP站长已检测强烈推荐下载(狼友必备)

人性禁岛[全本]-9

  
第一百二十二章:森林的无声号角

双手抓着索绳,小皮筏快而稳当靠到对岸,依旧停在长满水草的位置。那条被芦雅射杀的鳄鱼,像标本似的,被我托进小筏中间。

我射瞎的那些鳄鱼,自翻滚下横木,就扎入一米深的水域,不见了踪影。四周的水面,像有无形的雨滴落下,泛着异常激烈的波纹。从暗红色的表面,一眼就判断出,附近大量的食人鱼群,都围拢过来,在溶解进血腥的气味儿水中,全部躁狂的甩着尾巴。

正常情况下,食人鱼也是宽吻鳄的盘中餐,可一旦鱼群的基数增大,鳄鱼自身溢出鲜血,那它们在食物链条上的位置,就要颠倒了。鱼群饿的越厉害,攻击就越凶猛。

可想而知,除了身子保持在横木上的野猪,以及芦雅射杀的鳄鱼,那些瞎眼鳄,八成变成皑皑白骨,犹如一架飞机残骸,坠入水的最深处,与世隔绝。借助浮力,挂在骨架上垂直晃动的细小肉丝丝,也不会被这些长着方口锯齿的鱼群浪费掉。

拎着板斧,小心翼翼的朝大野猪靠去。来到跟前,野猪头枕着的横木上,那些原本土白的蘑菇和墨色的木耳,都已浸成了血色。不过,整只大猪倒算完整,脸上那对儿瞎眼浮肿的厉害,里面黑浆红黏的液体,还在不断溢流。好似哭泣的熊猫。

野猪脖子上的斧头痕,伤的很深,若用脚踩踏野猪肚子,破口里面的颈骨,便依稀外露。这千斤重的新鲜猪肉,倘若在甲板上的晒肉没被鸟群啄损之前,我是没时间放心上的,管它给什么东西吃掉,无谓的很。

现在,就是有只蚂蚁,想爬上来咬一口野猪肉,我都不情愿。甲板上的芦雅,对我做出手势,示意我的四周安全。只要我注意好水下,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我举起望远镜,看一眼大船上空,刚才稀薄的鹦鹉群,此时被轰赶的像雨后出现的蜻蜓,随着数量的减少,胆子也小了很多。

提着令人心里踏实的板斧,我又跳跃了几根横木,看看能否捡回那两只野豹。在附近观察半天,除了各种小虫和水生物的怪鸣异叫,找不到野豹任何的影子,仿佛击杀从没发生过似的。

花斑豹和黑豹被击落的树下,有血的痕迹。芦雅和伊凉的射击,多是瞄准目标要害,不会给猎物负伤逃跑的机会。踩上一根被水泡斜着的歪脖子树,仔细端详勘察附近水面,仍然看不到豹子被其它兽齿撕碎后吃掉的遗迹。

这种情况,反而使我有些害怕。野豹若是给牙齿撕碎,那么吃掉它的食肉动物可大可小,牙齿锋利都能办到。如若没有这种可能,那就是被整个吞下。能把两百斤的大豹,囫囵吞进胃里,一定不是普通猛禽凶兽。

想到这里,我急忙下树,只要把野猪弄回到船上,再也不要到这种环境里来,什么森林边缘,简直就是座人肉盛餐的兽笼。

用板斧抡砍了几根饱含水分的粗木棍,好利用杠杆原理将巨型野猪橇到岸边的小筏上。结果每次使劲儿到关键时刻,便出现“咔嚓”一声,棍扛断裂。而且木棍的柔韧度过高,快折成直角时,野猪身子还是起不来。

这时再回船上,拿抡砸鳄鱼头部的钢棍,肯定来不及。这块儿硕大的鲜猪肉,对我和大船上所有的女人来讲,重要性又进一步加重,令我半步也不敢离开。

千斤重的野猪,若是滚进水中,利用浮力拉扯到小皮筏跟前,倒也是个办法,但此刻却毫无操作性。别说数量庞大的食人鱼群,瞬间啃光我们用来逃命的食物,只要有一只成年鳄鱼,趴在水底窜咬住野猪皮肉,足可以把我也拉下水。

漂落到这荒岛以后,我渐渐察觉出一种怪现象。这里的一切,可轻松获取到,一旦想拿走占为己有,便立刻处于一种风险与回报高度正比的位置,极容易把人逼疯。没别的办法,只有把大野猪分尸,剁成几块儿往皮筏上搬。

在这个森林边缘的“兽笼”中肢解大野猪,光那肥厚肚子里的内脏气味儿,还有随意流动的猪血,就可成为召唤整座森林杀机向该处聚集的无声号角。

森林本身,就像一头善恶两面体的怪兽,而我抡起板斧,砍下大野猪前后肘,剖开那肥鼓溜圆的肚皮,仿佛触动的是森林求偶交配期的器官,整个林表与河面都随之抽搐。我必须抓紧时间,尽快撤离这欲望的漩涡,它的高潮正是我生命的破碎。

斧韧划开野猪棕灰色的肚皮里,一大砣肠子黏滑着外流,像一捆捆窝囊着的大葱,由青红绿的浆液包裹。热乎乎的湿气,透着异常腥臭的气息,另我胃里翻动,有些作呕。

这种气味儿,对肉食动物而言,就像美丽女人的香水味儿,钻进了光棍汉的鼻孔,刺激得大脑神经,幻想出一幅幅柔糜画面。

松开大斧,拔出军靴里的匕首,我把右手硕大粗糙的五指,塞进这一团黏糊糊略带微热的内脏,如抓出陷进泥坑里的萝卜,将野猪的肝和心脏扯了出来。锋利的匕首,能轻松的割断那些粘连的黏膜和韧带。

这几块儿,算是野猪身上的好东西,回去给月经失血的女人滋补,以食代药。最近几天,好几个蹲在舱厅一角的女人,大腿根部有乌血滑出的现象。等我忙完当务之急,就想法给她们换到干燥暖和的地方睡觉。

扛着一块儿百斤重的野猪前肘,如从火中救出的孩子,急速往救护车上跑。来回折腾了几次,总算把该拿的食物全部装载进小皮筏。

筏底是那条鳄鱼,上面堆着八九块儿板斧劈开的野猪躯体。那些花花绿绿的猪肠子,全部舍弃在野猪死去的位置。其实,野猪大肠翻开后,在河中清洗,刷净里面半消化的杂物,也是可以带回,找些麻辣的野生山椒,合盘过油炒到微红,既营养又美味。

无名小镇的酒馆里,每当有人出得起钱,点到这份最昂贵的菜肴,满屋喝酒的男人们,也会跟着耸鼻闻香,得意不少。这些怀旧的乡思,不经意间又涌上心头。只可惜时间紧迫,容不得人去奢侈那些。


第一百二十三章:恐怖的夹层

载满新鲜兽肉的小筏吃水很深,我踩着水草,把小筏往深水推了好远,才纵身上去,牵着最后一根松开的绳子,永远也不想再回到这里。

我两腿叉在皮筏中央,不敢大动,生怕河水淹过筏舷,使我和满筏的食物整个儿沉下去。幸好这时的河面,平如明镜,我感觉自己像站在一枚浮在水面的铝制硬币,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瞬间失去平衡。

绳子虽然结实,但握在手中却慎人的很,水下仿佛不是河床,如有数万观众,正昂首注视高空的杂技表演。我的身体,一半化作绳子,一半化作小筏,起着承接交流,妥协着乖哄着,坚持到大船下的锚链位置。

“喳呃喳呃喳呃……咻咻咻……”天空像一面圆形钟表,此时的太阳,挂在午后三四点钟的位置。洒下的燥闷余晖,立刻变成细碎的斑影。仅从眼前明绿的水面,便知道太阳照射大船的高空中,又出现类似阴云般的飞禽。

两岸森林里的小鸟,像草窠忽然乱蹦的蚂蚱,朝黑影压来的反方向逃飞。霎时激起的惊叫声,犹如头顶刚掠过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残余的鹦鹉群,已经被伊凉举着长杆儿打跑,难道它们也会障眼法,玩起了回马枪,先假意离去,待到估摸着食物重新抬出后,又趁机哄抢一把。

边担心的想,边缓缓松掉拉绳的力度,使皮筏平衡的静止,好拿出望远镜察看远物。两个圆形放大的镜片,对焦处赫然出现一群南飞的大雁。

凭我的直觉,我们该处在赤道以南,眼下是南纬的春末,大雁该往北,寻找温度才对。心里揣摩着,顶在眼睛上的望远镜,却依旧观望远处的鸟群。因为答案会随着距离的拉近,慢慢显露。

“鸬鹚,鸬鹚哎。”炮台上的芦雅,见我离大船不到五十米,便不再狙击保护,也学着我刚才跪射鳄鱼的姿势,通过狙击镜查看遮住余晖飞来的鸟群。

在这个丫头的童年里,她唯一见到过的,也就是乡下渔夫打渔的猎鸟。不像池春那样,出身中上层阶级,豢养的起上千美金一只的金刚鹦鹉做宠物。要是池春在甲板上,一定没芦雅对鸬鹚鸟了解。

虽然两个女性各自了解的飞鸟之间,没有本质区别,但前者的辛勤捕鱼,后者的学舌卖乖,一旦从大自然法则转入人类社会,便颠倒出另一种规则。

耳朵听着芦雅兴奋的喊声,望远镜仍在我眼前,像可以随时狙击的步枪,一刻不敢怠慢的盯着高空目标。两岸林鸟的惊吓,像沧鬼在铁笼中引诱鳄鱼靠近时惊扰到的龙鱼一样。若真是芦雅猜中的鸬鹚或大雁群,那些小鸟不会如此大面积的奔逃。

当我看清队群最靠前飞行的一只头鸟时,托持望远镜的双臂不由得一抖。“芦雅,伊凉,快进大舱,关上舱门。”随着我的喊声,芦雅也把布满恐怖的小脸面向我喊:“你快上来,老鹰来了。”

她不仅不跑,反而担心起我。“伊凉,别管我,你快带着芦雅进舱。一会儿我上了甲板,会有节凑的敲击舱门。快啊,快进去。”我一边大喊,一边不住压低重心,防止严重超载的小皮筏失衡。

伊凉听到我第一声喊叫,就知道天空黑压压而来东西不妙,忙丢下手中的木棍,拉下炮台上的芦雅,急速往舱里跑。

“你要不要冲锋枪,我再丢给你几把。”快进入舱门时,伊凉又跑到船舷问我。“不要,不要,皮筏会沉的,快进去。”我话刚喊完,两个小丫头的脑袋,如鸟窝里怕弹弓打到的幼雏,一下缩得见不着踪影。

芦雅说的没错,天空中黑压压扑来的正是飞鹰,但她不知道,这种鹰是高山和林坡上体格最大,生性最凶的狗头雕。猛禽里面,就属于它们无赖和纠缠不清。尤其附近出现尸臭时,它们会比乌鸦来的还快。

只要发觉餐食猎物的主人,比自己虚弱或寡不敌众,这些狗头雕会立刻上来争抢,没吃几口,食物就被反认成它们的。接着便面红耳赤,撕皮掳肉,警告真正的主人滚远点。我想可能是肢解野猪的气味儿,以及甲板上铺满的死鹦鹉,引起了它们成群结队,从远处的高山赶来。

木棍打死的鹦鹉,毕竟以棕榈果和浆果为食,体内的蛋白质和矿物质含量较高。若拔掉毛发,掏空内脏,相当于无名小镇过节时,外地人来处理的白条鸡。可惜大船没有烧烤烹煮之类的厨具,看着一片片肥嫩乳鸽般的大鹦鹉,一会儿都给狗头雕吃光,真令我痛惜。

要是来势汹涌的狗头雕,像苍鹰捕捉田鼠那样,抓着叼着就走,飞到自己认为安全的树上去吃,倒也如我所愿,怕就怕它们伤人。或者在甲板上进食,使大船成为诱惑整座森林猛禽凶兽的血饵。

我心急得如燃烧起来的一团火,但手上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狗头雕飞到之前,我若还在小皮筏上,它们极可能一起扑落上来叠罗汉。那个时候,谁没翅膀谁最吃亏。

小筏上的肉,说什么也要保住,使之安全卫生的运进船舱。可眼前的局势,怕来不及了。野猪肉上了甲板,正好和落下的狗头雕嘴巴距离最近,真要引发争抢,我极易受伤,有时哪怕破点薄皮糙肉,但食腐动物口腔里的细菌,足可要了人命。

把肉系在绳上,沉浸在水面以下,也不是办法,食人鱼和鳄鱼,会在赶走狗头雕之前,偷吃光我们的食物。上面是强盗,底下是盗贼,一下把我难住了。小皮筏仿佛成了烧热的小锅,而此时的我,正像只蚂蚁。

看来,只有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干脆把肉就搁在皮筏中,先顺着锚链上到甲板,试探一下狗头雕是否袭人,要是死鹦鹉勾引不住它们,我就直接从甲板跳进河里,拼命潜游直到对岸。

万一给鳄鱼捕杀到,一命抵百命,也不亏了,这个时候,我得尊重生命,尊重平等,把自己的命看得越高贵,死得就越难瞑目。总比给肮脏的食腐动物叼啄成一副骨架,血淋淋横甲板上吓女人强。


第一百二十四章:甲板上的病斑花人

攀着有些微微发烫的锚链,刚把头高过甲板,一只张开着翅膀,臂展两米多长的狗头雕,噗通一声,降落在大船另一只头的甲板。它是飞的最快最靠前的一只,周身灰褐色羽毛,两对儿黑爪子一挨上甲板,就注意到我正看着它。

这只狗头雕,见我直立起了身子,块儿头一下大了很多,顿时显出些局促和紧张。它没直接低下头,去剖食身边凌乱纵横的死鹦鹉,而是谨慎入微的注视着我。

“噗噜噜,噗噜噜,噗噜噜……”没等我揣摩它片刻,狗头雕的大部队,像天空泼洒下的一簸箕黑芝麻,把百米长二十米宽的大甲板,密密麻麻的盖住近大半。

那种潜意识里,似曾相识的危险讯号,一下涌上我的大脑。没错,昨夜黄月枝头上蹲着的黑影,还有凿刻甲板时,发出那当当的恐怖声,正是这群狗头雕。

刚才和我对视的狗头雕,见自己的同伙都已落下,眼神里那种不安和局促,立刻变成了傲慢和凶狠。此刻的它,头垂的出奇可怕,像蓄势待发的弓箭。

我上身剽悍精蛮的肌肉,异常凸出,宽厚胸腔上挂满的汗水,更使铜色的皮肤油亮。可对眼前的阵势,不仅起不到威慑作用,反而吸引得猛禽的眼睛,像无数手术刀划来。

狗头雕虽然是食腐动物,遇到烂臭变质的尸体,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但实际上,它们真正喜欢的,还是新鲜的尸肉。那鱼钩般的嘴,由代代进化而来,已变得异常厉害。哪怕毛皮坚韧的牛羚,同样轻而易举地啄破和撕开,拖出沉重的内脏。

我呼吸时,起伏的胸膛以及腹中蠕动的内脏,虽然隔着皮肤,却也强烈刺激着它们。仿佛穿了薄纱连衣裙的女人,浑身湿透,站在一群满是欲望的男人面前,给人想象湿衣服里包裹的性感部位,什么形状、颜色、还有接触上去的感觉。

这个时候,我万万不能后退或奔跑。大半个甲板上,灰羽毛的凶猛大禽,还在持续落下,扎成堆儿,结成片儿,甚至挤成团儿。本来悠闲漂浮的大船,不到一分钟,仿佛成了晦暗的巨大鹰巢,使毫无准备,忽然扭过脸来看到的人,吓出三魂六魄。

“咕喔,咕喔,咕喔……”狗头雕的喉头,像青蛙两腮的气囊,突突的鼓动。这种低沉叫声,随着大禽不断增加的数量,也跟着逐渐厚重,混响叠加。

这些狗头雕,确实有狗的特性,它们越是摆出围攻的驾驶,就越不能对它们示弱,否则会像托顶不住的水坝,一下把人倾泻在底下。

每一只狗头雕的饥渴程度和警惕性不同,有几只刚从空中落到甲板,就踩着就近的死鹦鹉,伸缩S型脖子开吃,瞧都没瞧我一眼。这些鹦鹉,毕竟是因抢吃晒肉,被我用长木棍打下来的。

鹦鹉群飞来时,先在头顶盘旋了好半天,像登门拜访的客人,要先敲门,给主人些准备时间,才肯进去。又或者是,先表演一番华丽的空中舞蹈,再落下来吃晒肉,也算有偿交换。

狗头雕的造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别捏。甚至没押镖的车队遭强盗伏击,给抢夺去了痛快。至少土匪还知道,东西是抢来的,是别人的。

而这群食腐的野禽,完全不会这么理解。凡是没装进其他动物胃里的食物,只要出现在眼前,闻得着够得到的位置,狗头雕都认为,那该是自己的。

这种吃臭肉长起来的脑袋,会想方设法往自己胃里捣腾。它们甚至会把腐肉吃到快涨爆脖子,为的是带回巢穴,再吐出来讨好老婆孩子。

遇到食物链位阶以下的动物,狗头雕会毫不由于扑抓上去,像抢回自己的食物那样。在这种环境下,如果我没有枪,或者它们群起攻之,很容易发生食物链倒转。

一些狗头雕,爪子按着刚死的鹦鹉,开始用钩嘴叼凿。被扯出的鹦鹉内脏,还冒着热气,虽没野猪肚子里的气味儿浓烈,但嗅觉灵敏的狗头雕,却闻得异常充分。

一直用眼睛直勾勾盯我的狗头雕,渐渐受不了这种气味儿的诱惑,暂时放弃了啄食我的念头,迅速参与进甲板上的盛宴。

它们贪婪啄食鹦鹉的姿态,和昨夜在小镜片中观察到的一样。细长裸露的鹰头,能方便地伸进尸体的腹腔,如人工流产的钳子,挖出滩滩血肉。

这大概是所有鹰禽里,长相最丑,吃相最狠的一种。若是下面两条带有锋利爪钩的腿,再长一些,绝对算得上一群会滑翔的小鸵鸟。

原本干燥清洁的甲板,霎时间变得污秽不堪。沾染乌血的鸟毛,肝肠挤出的黏液,像患了急性癣病的皮肤上,冒出的朵朵斑花,狰狞恐怖。

这个时候,我感觉踩着的船尾,开始倾斜上翘。那些数不清的狗头雕,在船头吃的昏天暗地,肆无忌惮。它们仿佛不再用嘴巴享受食物,而是全身的每一处,都沉浸在餐食的快乐里徜徉、游泳。手机访问:wàp.① ⑹k.cn

宽阔延绵的大河,像浓密森林的通风管道,烈日烘烤过河风,带足了温度,如巨大车轮,从我身上辗过。吸进嘴巴和鼻腔的空气,腥臭味儿的含量已经很高。要是上游再有一群这种类似的东西过来,恐怕到时我连跳河的机会都没有。

这群狗头雕,已完全沉浸在食腐的乐趣儿中,没哪一只还顾得上理会我。趁着此时,我把身后的冲锋枪,摸到自己胸前,开始一点点的挪动脚步,靠近舱门。

尽管我慎之又慎,但每向前迈上一步,总引起前沿这几只狗头雕的警惕。它们挺耸了一下酷似染病脱毛的长脖子,一对儿猥亵狠毒的小眼睛,在涨红的脸上恶狠狠瞪我。

在这群食腐动物眼中,我这种鬼鬼祟祟的动作和试探,是个极不专业的同行。这些家伙儿,甚是恶心和做作,尤其那脖子基部,一圈长而密的灰羽毛,模仿讲究的人吃饭时领前带的餐巾。

我知道,那是狗头雕啃腐肉烂尸的时候,防止弄脏身上的羽毛。这倒让我有些怜悯刚才的鹦鹉,它们吃得东西,多是自己采集的种子和果实,干净的很,所以不长餐巾似的围羽,却漂亮的天然。


第一百二十五章:叉状型反击

虽然身子在向舱门靠进,但心好似撕成两半,一半焦急的想冲进大舱,一半堤防着危险,做到随时跳河。狗头雕的面积,像晒融的沥青,随着凌乱躺着的鹦鹉,不断朝下蔓延。

舱门附近,掉落的几只鹦鹉,正吸引着五六只狗头雕啄食。但我还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既然甲板上已经布满了血腥,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咕呜,咕呜,咕呜”我的持续靠近,惹到了舱门旁边一只肥硕的狗头雕,它本和其它同类在啄食鹦鹉,却吃腐肉吃烂了心眼儿,以为我的靠近,是想和它抢肉吃。那沾满污秽的嘴巴上,黏着鹦鹉绿色的肠液,朝我伸来。

其实,这只狗头雕,并非想袭击我,只是装装样子。它扑打着长长的翅膀,摆动着肥肥的屁股,像只乡村会看家护院的大灰鹅,见了生人闯入,便伸着长脖子,做飞机俯冲的攻击姿态,要拧咬人的小腿。

我急忙后退,配合着狗头雕发威的样子,它追了我才几步,就收起翅膀,又扭着屁股,急忙回去吃鹦鹉。不难看出,这家伙走路的动作,极像临产的孕妇。不同的是,前者的肉团儿在子宫,后者的在胃中。

舱门并未关严,只是虚掩的落下,芦雅和伊凉,两个小脑瓜,不住在抬起的门缝下晃动。从眼前这几只狗头雕看,它们吃饱后,能否飞得起来,都是个问题,就不用说吃我的可能性了。

怕就怕船头那群狗头雕,要是有些没怎么抢到食物,却见甲板中间的同伴撑得要死,那一腔眼红的愤怒,会立刻发泄到我身上,用我的肉,填补两极分化的胃。

想到这里,我又冒险的向前几步,两个小丫头的眼睛,也紧张的随我的步伐,忽明忽暗的闪。刚那只追咬我的狗头雕,由于回去又噻了只大鹦鹉,腹中涨得令它发疼的胃,像给天性贪婪的欲望下了一道圣旨,不再有排挤我靠近的倾向。

我瞅准时机,对门里的伊凉和芦雅使了个眼色,在离门还有十五米的距离,犹如跳远运动员般,鼓足弹跳劲道,跃了起来。“哐当”一声舱门提起,接着便是“嘣”的一声,前后紧凑,我的双脚也跺到了门前的甲板。

本来就前倾的重心,没来得及停止或转折一下,身子便载了进去。我急忙猫腰蜷缩,像只遇到危险的穿山甲,利用滚动卸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冲击力。

舱门处站着的池春,没来得及躲闪,我的鼻子和嘴巴,正好撞在她小腹之下,两腿之间的位置。那柔软又极富弹性的部位,犹如安全气囊,只被她表面的衣服磨的嘴唇发麻。

可鼻子陷进她肉体部位的瞬间,捕捉到的女性气味儿,深深刺激大脑一下,洞前给池春洗下身的一幕,在记忆中闪现。由气味儿的引导,池春隐私处的毛发、颜色、形状,像一串鱼丸,给神经提着一下晃到眼前。

旧回忆像盏突然在脑子里亮起的电灯,没到两秒钟,就我被我强行关闭。“落门”随着我跌跌撞撞中的一声大喊,身后的铁门,又是哐当一声落下。在我回头的刹那,几只灰黑色大禽,不知从何处,也随之扑到,被急速掉落的舱门格挡在了门外。

“这不是鹰,好恐怖的怪兽。”芦雅抱着狙击步枪,也被吓得惊讶起来。我没有回话,径直朝弹药库走去。不到十分钟,就在那堆军上,翻出了五把冲锋枪,一把阿卡步枪。又把其他冲锋枪上的弹夹拆下,撬开一箱适配子弹,填满了十八个弹夹。

现在,火力密集,又能冲开扑过来的大禽,就属冲锋枪了。既然甲板已经满是腥血尸臭,启动了食物链条,我就不必再顾及什么,只有放开手脚,大开杀戒。

这群狗头雕的数量,远远大于死在甲板上鹦鹉的数量,而它们的胃口,又大过了食物链顶端,竟真的扑抓人类。跟这种东西妥协不得,它们今天吃饱,明天还回来,把这艘大船当成田鼠窝,围拢在甲板上掏吃我们。

回到舱门,我给芦雅、伊凉每人两把冲锋枪,又分给每人四个饱满的弹夹。“你俩双手持枪,一会儿出去后,和我背靠背蹲成三角阵型。一只冲锋枪,控制着一个方向,要射的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两个小丫头听了我的话,略显出些上战场前的紧张,但还是咬着嘴唇,用力点头。“不要怕,那些狗头雕愚蠢的很,我这么做,是想借机训练你们实战下的心态。”

我善意的修辞,安慰着两个紧张的小丫头,可想了想之后,又说:“记得,即便是训练也不能大意,要把模拟当成真实战斗,不得有半点马虎。”她俩又点了点头。

池春站在我身后,娇媚的容颜给恐惧遮挡去一半。“也给我枪,我和你们一起去赶秃鹫。”池春的话,虽然是好意,却使我对两个女孩刚讲的话,像河床底部的石子,抽干水后,无奈的显露。

“你不用去,这里有三把狙击步枪,你负责看好,一会儿我喊你时,你要迅速的递送到。”池春凝了凝青黛般美妙的娥眉,这下猜不出我的用意,只好往被我敷衍的角度去想。

池春这种聪明的女人,有时很容易被自己的聪明误导,她猜不准男人想法时,不是立即停止,索性不猜。而是硬要把自己假想成男人,再和自己对话。所以不该所有的,全出来了。

拿着先前绑着的小镜子,又探出去观测动静,见大片的狗头雕已蔓延到甲板中央。和我料想的一样,可以先趴在舱门下扫射,打击敌人的中间部位,利用其左右兼顾调整队形的空当,消灭大半雕群。

我把舱门抬起半米,芦雅和伊凉分趴在左右。眼前这些狗头雕,多是从船头没有吃满足,又飞过来吃这半面的鹦鹉。吃饱的自然不再理会我们,只等胃里的食物,稍稍消化一些,减轻重量后飞回巢穴。

那些没吃饱的,自然有些着急,更是狼吞虎咽的厉害。说它们愚蠢,正是因为它们还不知道,我和两个小丫头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要是和人作战,没等趴下就会给乱枪打死,可面对食物链下端,低好几个位阶的狗头雕,稍微用点战术,就收拾的它们找不到北。


一百二十六章:森林的胃

“打。”随着我一声令下,芦雅双手持枪,射击甲板左翼,伊凉射击甲板右翼,而我清理中间,也就是离我们最近的狗头雕。那些密密麻麻,行动迟缓的东西,随便两个女孩胡乱扫射,都能杀死大片。我真正的目的,是防止大禽扑抓过来,伤害到我们。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子弹也像看不惯这群家伙,一从冒着火星的枪口迸出,便带着尖鸣呼啸,直奔目标而去。

那只刚追咬过我,灰褐色羽毛的狗头雕,还保留着趾高气昂的神态。它胃里的鹦鹉肉,塞满了脖子,像胖女人丝袜里,罩着长满肿瘤的腿,疙疙瘩瘩泛着青,淤着红。

吃饱的狗头雕,显得格外慵懒,好比潜入闺房的强盗,拿够了金银首饰,却不急着走,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想再做点猥琐的事。

射击的指令一经喊出,我就把第一梭子弹,对准那只越来越蔑视我的狗头雕。在它看来,我显然是个满身肥肉,柔弱可欺的大家伙。在群队的保护下,它对自己的爪子和鹰钩嘴,空前自负。

狗头雕的习性,只对野豹、老虎胆怯。这种凶猛大兽吃肉时,雕群会低三下四站一旁等着,直至对方吃饱走开,剩一副残羹骨架,它们才放开猥琐的矜持,哗啦一下围拢上争抢。

殊不知,那些另它们敬畏的野豹、老虎对我来讲,杀起来虽不像踩蚂蚁那样简单,但比起射杀和自己具备同样能力的狙击手,倒也是九牛一毛的难度。

一只打着饱嗝的狗头雕,斜着凶狠锐利的眼睛,打量我和身边两个小丫头。那种冷酷鄙夷的神情,在我十二岁时,从矿主的脸上见过。

当时他正叼着牙签,搂着一个年轻女孩,叫嚣着手下往死里踢我。女孩见我皮肉绽开,满脸是血,忽然吓哭了。而那个越南矿主,却泛起一脸淫笑,拉着哭泣的女孩进屋行乐。

我虽不懂禽兽的语言,但从这只狗头雕眼睛,直觉告诉我,这是在考虑人肉吃进嘴里的滋味。呼啸的子弹,像与我回忆里痛苦共鸣,径直打进它脖子,如无数细碎钢针,穿进膨胀气球,四分五裂的炸开,砰出一片稀薄血雾。

直到那长着弯钩的脑袋,随着大块儿小块儿的鹦鹉肉,在空中扬翻了几下,又落回到甲板,它那仍活动着的意识里,才意识到自己刚追咬的东西,不是食腐同行,是平生见到的最恐怖杀手。

鸟之将死,其鸣也悲。可我手里的枪,并没给它们悲鸣的机会。左翼多是些吃撑住的狗头雕,它们现在的起飞速度,像脚上坠了石头。

有的更是慌乱,酷似急于上岸的旱鸭子,翅膀拼命扑打,却总是提不起重心。霎时间,甲板上散落的灰羽毛,鹦鹉的彩羽毛,雷同一只只黄鹂大小的鸟,穿梭在混乱之中。

刚才这些餐食腐肉,却又姿态优雅的狗头雕,犹如高级宴会上,刻意修饰言谈举止的客人,一听餐桌下有炸弹,便哭爹喊娘的逃命,吓的跑丢皮鞋,跑掉裤带,极尽遮羞布下的狼狈。

“嗒嗒嗒,嗒嗒嗒……”子弹如打进湿水的厚棉被,发出噗噗噗的闷响。许多狗头雕,一时飞不起来,便急得张着翅膀,利用黑爪子往船头跑。对子弹来讲,这种奔跑速度,甚是滑稽可笑,像蜗牛见大公鸡飞奔过来时,急得缩不会壳里,只好卯足了劲儿朝前跑。

划着白色火线的子弹,并不在意这群狗头雕是什么队形,怎样的姿势,它只管直线穿越,毫不拖泥带水。这会儿,也该冲锋枪扬眉吐气,以前在大泥淖射不透熊皮,打不着远处的野豹,如今对付长了几根稀疏羽毛,就敢靠到人堆儿撒野的大雕,可谓弹弓打水豆乳,一射一个洞,一穿一个眼儿。

芦雅和伊凉是双手持枪,同时射击,所以子弹的密集程度高出一倍。两侧的狗头雕,脚底像踩到瓜皮,在平坦的甲板上摔跤打滑,根本站不稳,也站不起来。

子弹的射击,是分层和覆盖式的。因为甲板很平整,大部分狗头雕的脑袋和干白的脖子,几乎在同一水平线上。无论哪一片,刚飞起来不到五米,就会给上下折叠的持枪射击打压下来。好比格斗的人,你跳起来就砍你头,蹲下去就扫你腿。

一时间,甲板仿佛成了块巨大磁石,把大部分起飞前,刚抬起的灰毛雕屁股,又给吸附回来。可并非坐下就是安全的,甲板又像冒油的煎锅,烫的爪子和屁股也着落不下。这会儿,该让它们尝尝夹层里的滋味儿。

“嗒嗒嗒,嗒嗒嗒……”子弹兴奋异常的飞着,身旁两个小丫头,也射击的酣畅。伊凉换弹夹的动作,依然快而准确。芦雅挥动着细长胳膊,只顾朝狗头雕密集的地方扫射。

恐惧像天空挥洒下的迷雾,开始在这群目中无人的大禽中蔓延。刚打开舱门时,那些蠢蠢欲动,想攻击过来啄我身上肉的狗头雕,从六把冲锋枪同时咆哮起来之后,早吓得心死如灰。看着自己的同伴,好端端站着,没被抓挠齿啃,却突然脖子崩断,羽肉爆裂,只能庆幸自己不穿裤子,可以尽情排泄。

冲锋枪对狗头雕而言,就像“霸气阎王”打鬼猴,典型的碎尸。这群狗头雕的脑袋和的大腿,被子弹的穿透层像刀片似的切下,崩窜的到处都是,取代了原来死鹦鹉的位置。

先前堆积在舱门口处狗头雕,是首当其冲,逐渐被呼啸的子弹清理开去。“起身,到甲板中央,按照我先前讲的队形,压制船两头的大禽。”边说着,我站起了身子,率先蹲到了预定位置。

两个小丫头,在我的掩护下,也急忙跟了过来。由于这种大雕飞行能力较差,多借助空气滑翔,所以越过我头顶时,给人一种飞机空袭的感觉。

芦雅依然向船头位置扫射,伊凉则打击船尾的雕群。有些狗头雕,已经乱了方向,在我们头顶乱窜。即使不是攻击我们,那锋利肮脏的黑爪子,也容易把我们划伤。

我跪蹲在两个女孩中间,双臂高举成Y型,左右开弓。金黄的弹壳,稀里哗啦,砸落在坚硬的甲板上,却听不到声响。四周全是咕咕嘎嘎的乱叫。混乱逃窜中,狗头雕狂振翅膀,却总彼此拍打在一起,又摔回甲板。

从头顶越过的狗头雕,像母鸡上树,笨重而迟缓,被我握枪的手腕一抖,顷刻追打下来。子弹从它长着餐巾羽毛的胸腹钻进,瞬间破坏掉大雕体内支持滑翔的骨架结构,使之歪斜到一边摔下。

我仰着溅满乌血的脸,看那离开躯体的灰羽毛,像沙尘暴时的雪花,从高空悠悠晃晃的飘落。擦过面颊时,被乌血粘住,上面未逝的体温,像带着忏悔的安抚,哀求我停止射击。

这种感觉,不再有先前鹦鹉毛给人的痒,我也更不会停止射击。天黑之前,必须尽多的射杀掉大禽,这种东西不同于鹦鹉,是好了伤疤忘记疼,记吃不记打。若明日再晾晒食物,这群狗头雕还会闻着气味儿而来。它们的翅膀,受控于食腐欲望,不由意志支配。

三个人在甲板中间,如水面的三片花瓣,开始朝四周阔撒。狗头雕头的数量,下降的很快,一是它们体积庞大,容易命中:二是子弹的穿透力,要比弓箭高百倍,只要狗头雕叠加在一条线上,一颗子弹钻死五六只没问题。

“芦雅,伊凉,你俩慢慢向前扫射,逃出五十米远的目标,可以放弃射击。”虽然子弹密集,但仍有不少狗头雕迫于活命,努力扑扇起气流,借势起飞了。而我们的冲锋枪,再想打中,就有些浪费子弹,得不偿失。

“池春,狙击步枪。”我大声喊着,手里的枪却没停火,持续打落六只正要腾起的大雕。这些家伙,本可以逃跑很多,却学金鱼贪食,撑不死也休想长活。

池春没有想到,面对甲板上一片密密麻麻的大禽,我竟然真动用了狙击步枪。她低着头,捂着鼻子,背着三把狙击步枪,从大舱里跑了出来。

我急忙丢下冲锋枪,接过三把狙击步枪,两把挂在背上,一把端起在手上,向眼睛贴狙击镜。迎着血色夕阳,七只狗头雕像小型雁队,正朝来时的方向奔飞。

这几只家伙,以为离开甲板,尽量往高处攀飞,才能避开危险。实际上,它们应该平行甲板,往森林里钻,飞进我看不到的地方,才算安全。不过也没关系,很快它们就会知道,自作孽不可活,窜到高处也没用。

蓝色的狙击镜孔,与夕阳的余晖相迎,混成淡墨色。四百米的距离,在瞄准的T型刻度线上,对我来讲,只要不是飞行中的昆虫,一击命中是没问题的。

狗头雕飞行时,臂展两米长的大翅膀一经张开,就可享受气流的烘托,不必花费力气。“砰,砰,砰,砰,砰,砰,砰。”不到五十秒,远处的高空,徘徊在我瞄准线上的七只大雕,全部命中,开始像空投导弹一一下坠。

它们掉进了的森林,身上溢出的鲜血,很快就会招来范围内最近的食肉动物,不管给什么吃掉,它都在森林的胃里。


一百二十七章:河中央的餐桌

渐渐被子弹逼到船头的狗头雕,像没有跑道的飞机。它们彼此拥挤着,几乎张不开翅膀,更没足够的板面,反弹起飞前的气流。

有些狗头雕,甚至急中生智,站在船舷边缘,斜着身子往船下载,等两只黑爪子一脱甲板,便打开翅膀。犹如伞兵空降。

船舷高出河面十米,这段距离,足够狗头雕起飞。先前那几只成功起飞的狗头雕,扑腾在半空咕咕哑叫,立刻引得底下的雕群,纷纷效仿,争相逃命。芦雅立刻意识到,打击的目标出现漏洞,忙把双枪甩开,专扫舷沿上的狗头雕。

一只身强力壮的狗头雕,高挺着铅蓝色脖子,满脸暗褐色,气势汹汹地跑向芦雅,拼命似的要啄咬她。芦雅急忙把枪撤回胸前,子弹在她站立的四周,乒乒乓乓的划出道圈,防护罩一般,将这只暴躁如火鸡的狗头雕,吓得按下翅膀,利用摩擦力刹住脚步。

密集子弹的威慑,令狗头雕的面部和脖子,惊出了鲜艳的红,像给人掐着脖子,猛灌了瓶干烈的白酒。发脾气的狗头雕,才明过来,芦雅手上的东西,比它的那鱼钩嘴巴厉害千倍,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武力输出。

它忙向左右四顾,如十字路同时亮起的四面红灯,警告其他狗头雕赶快跑开,千万不要靠拢,遇上鬼了。没等它那张信号似的面部扭转两下,芦雅的子弹,就崩碎了它的脖子。满地猩红的鹦鹉肉疙瘩,又厚厚的盖了一层。真没想到,这家伙如此能吃。

伊凉负责清理的船尾,也有不少狗头雕,开始栽下甲板,借势起飞。一只老得开始掉毛的狗头雕,很是贪心,这么紧张激烈的逃跑时刻,还不忘嘴里衔着块儿鹦鹉肉。它那两只灰白色翅膀,像个破箩筐,已经好多缺洞。用不了多久,它就该告别宽阔的天空。

可其它狗头雕,并没在乎它的年纪,都唯恐不及的向甲板边缘挤。结果,没等伊凉手中的冲锋枪打到,它就被同类中枪后失控的身子,重重的撞上,终于载下甲板。

“哗啦。”河面垂直飞射起一串水柱,借着徐徐的晚风,斜飘到伊凉身上。可能几滴水珠溅到她眼睛里,使她间歇了射击。我即刻放下狙击步枪,大步流星的奔跨向伊凉,路过舱门时,猫腰一沉,抄起刚丢的两只冲锋枪,连续上伊凉的火力。

“伊凉,不要怕,我就在你身后,眼睛怎么了,蹲下身子慢慢揉一揉。”伊凉放下手里的枪后,急忙双手捂眼,顺从着我的喊声,蹲了下去。

“嗒嗒嗒,嗒嗒嗒……”船尾两侧的狗头雕,真如船沿上蹲着的一群鸭子,不断咕咕嘟嘟的惊叫,来回移动。见我过来,它们仿佛更加害怕,开始对我强壮的体魄害怕,鹰舌上早分泌不出对人满身肌肉的垂涎。

“哗啦”又是一串高高的水注,从船舷下的河面迸射起。我急速抽回右手的枪,甩射出十二发子弹。左翼船舷那只张大翅膀,正要往下扎的狗头雕,胳肢窝土黄色的羽毛,立刻随着红色浆液翻拧。

灼热的子弹,像疾驰穿过促短隧道的列车,从它脆薄的身体钻出,又钻进河面,朝喷起的水柱打去。中枪的狗头雕,随着剧烈的疼痛,没能按自己理想的姿势堕落,却打着圈后仰,消失在甲板上。

先前的狗头雕,被子弹打死后,掉进河里不少。这一下,四周潜伏的鳄鱼,像找妈妈的小蝌蚪,在船下围成了圈。那一只只掉下去的狗头雕,正如灰色的乳头,垂到一定底度时,宽吻鳄哗啦一下跃出,长长的嘴巴像夹子接肉包,咬住后沉入深深的河床。

这会儿,鳄鱼的数量,另甲板两侧的水面,颜色从青绿到暗黑。可想而知,大船的血腥气味儿,达到了空前的浓烈,冲锋枪发射时的尖鸣噪音,怕是令上下游两公里远的鳄鱼,也飞速云集至此。

好多没有中枪,但栽下甲板后,起飞幅度过低,过于贴近河面的狗头雕,被浮动着的鳄鱼,猛得窜起咬中,一瞬间的捕捉动作,像翻跃出海面的蓝鲸。我想,尽量打多些狗头雕下水做炮灰,掩护小皮筏上的野猪肉。估计这会儿,小皮筏早给鳄鱼爪子扒翻了。

从眼前的局势看,做桅杆的木头是齐了,虽在还没拖上甲板,但都有短绳栓着不会飘走,更不用担心鳄鱼咬。“嗒嗒嗒,嗒嗒嗒。”听到身后的枪声,知道伊凉恢复了视力,便忙去看船尾小筏上的野猪肉。

最糟糕最可怕的预想,还是发生了。不仅野猪肉全无,就连橘色的小皮筏,也给鳄鱼当成肉皮,扯的东漂一块儿,西漂一块儿。

此刻的大脑,嗡一下炸响,像发现脚下有颗只剩三秒的核能炸弹,绝望都来不及,就给死亡的恐惧吞没。终于明白,自己所处的局势,就如欧洲人骑着的驴子,总以为吊在眼前的萝卜可以吃到,可走到天黑,嘴唇和萝卜的距离,一点也没发生变化。

远航储备的食物,制造桅杆的木材,只要两者凑齐,早走上一天,安全系数会大很多。眼下的一切筹划,顾此失彼,像板斧砍树一样,沉重打击人的信心。

河面的鳄鱼,吃饱后也不会离开,大船下面,已经成了水中猛兽的餐桌,它们一定会在此醉生梦死几天,直到饥饿迫使它们厉害。

弹药库里,崭新的小皮筏只剩四个,再利用这种载体下河,多半是筏毁人亡。大船的甲板,已经摆脱沦为飞禽巢穴的命运,短时间来看,相对安全。水是下不得,森林更去不得。不必以身试法都猜测得出,此时两岸的树林边缘,指不定引来一群怎样的凶猛大兽。

“芦雅,伊凉,尽量把狗头雕打死在甲板上,别让鳄鱼吃到。”随着我的喊声,两个正忙着射击的小丫头,立刻调整了射击姿势和方向,斜着将站在船舷的狗头雕往里打。

池春站在舱门口,像隔窗偷望情人的美人,听到我的喊话,也吃了一惊。她随没看到撕碎的橡皮筏,但也推测到,野猪肉没了。


一百二十八章:扼杀引诱的狼烟

当太阳像平射出去的红皮球,在遥远的森林顶端滚动时,那些没能赶回巢穴的狗头雕,都死在了甲板上。芦雅和伊凉停止了射击,接过我背的步枪,开始狙击那些刚飞出百米的狗头雕。

夕阳的余晖,像即将燃尽的蜡烛,攒足最后一丝气力发光,抵抗终将压下来黑暗。站在大船尾部,整个甲板一片狼藉,仿佛刚发生过禽疫,一只只僵硬的尸体上,被风吹动着羽毛。

想到今天的努力,已毁于大半,不觉一时心冷如灰。残阳如血,浸红了天边墨色云际。急速逃跑的狗头雕,仿佛撞在天空这块儿无形的玻璃上,加重血色侵染后,失重坠落进不见尽头的森林。

“砰,砰,砰……”伊凉和芦雅手中的狙击步枪,像绑在狗头雕腿上的线,把它们一只接着一只,从高空扯拽进森林。

甲板上的大片血肉,是不能就这么摆着过夜,天知道会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中爬上甲板。最怕那些吃了不肯走,走了再回来的危险东西,那会严重干扰我们避开海魔号的计划。

我把舱里的女人全叫出来,大家一起动手,把所有碎成块儿,烂成浆的尸体堆积起来焚烧。那些体型稍微完成一些的狗头雕,全被我塞进大笼子。

池春问我,晚上是不是宰割秃鹫,她很担心吃这种东西,认为它们身体上的肉,会和秃鹫啄食的臭肉一样不干净。好比牛马的粪便,施肥进菜地,疑忌的人见了青瓜绿菜,自然会联想很多。

其实,我自己也不想吃这种东西,最关键的一点,食物的保存上有困难。挂满一甲板的白条鹰,恐怕晾晒上两天,就开始变质发臭。

池春用小桶拎来河水,给我和两个小丫头洗脸。因为河水的面积辽阔,净化能力很强,所以捧在手心里的河水,依然清澈凉爽。

焚烧的污物里,混着羽毛焦糊味儿,还有滋滋啪啪的声响。这些肉块儿,含有大量油水,烧时自然膨胀爆裂,倒有几分诱人发饿。现在远不是进餐时,我找来绳索,把船下栓着的长木,套住另一头,由女人们配合着一起往上拉。

遇到较重的大木梁,就由女人们拉一头,我站在甲板边沿,双手掐住大树,使劲往上拔。由于沾满乌血的衣服已经脱掉,赤裸的上身,臂膀肩头和背两侧的肌肉,膨鼓的像巨兽前鳍,尤其胸腔两侧,自己用力搬挺大木时,感觉身体要生出翅膀似的。

十八根饱含水分的大木,每棵近二十米长,敦实沉重,经过我们的努力,最终拉上了甲板并拖进大厅。焚烧的鸟禽尸块儿,渐渐萎缩成一堆儿黑灰,早上还好好的生命,此刻转瞬即逝。鸟为食亡,确实如此。

装满狗头雕的笼子,被我推进舱门之后,为了避免血腥的余味儿招致危险,便早早的关上舱门。池春下到睡舱,提着一桶鳄鱼肉,给大家做晚饭。这几日,她的孩子,一直由那位带双胞胎的女人照看。

白天损失的时间,只能靠自己追回,这就是活着的代价。我让女人们都去睡舱休息,小板床睡不下的,就暂时找张木板,在过道将就。今夜,我将利用整晚的时候,赶制出高大的桅杆,追补回一再损失的时间。

我知道,这些女人的身体甚至生命,都赌压在我手上,要是落入海魔号那帮强盗手里,等于和尊严一起死了。万物皆要遵守能力守恒,追补时间,无异于加压自己,但我心冷如冰,为救赎这些女人的命运,也为救赎自己的痛苦。

温饱后,芦雅和伊凉劳累了一天,两人早早的挤在一张小床上睡了。池春又额外熬了肉汤,做为我的夜宵。她像木匠的老婆给男人送来茶水,关怀的细致入微。

池春确实很会讨男人心欢,从我让大厅的女人下去睡觉,她就知道我要通宵打制桅杆。这种震筋撼骨的力气活儿,本是强壮男人的专项,池春自然插不上手,帮不到忙,只能用女人默默的温柔,给我精神上的支持。

挑选出最长最粗的一根大木,作为桅杆的底柱,然后依次有序的一截截接起,如塔的结构,却又像可以伸缩的半导体天线拉开后的样子。十八根大木,并非全部结成直杆,还有横桅。做出的框架,酷似鱼骨。

桅杆顶端需要细长的木梁时,我就捡里面最细的一根,一只脚踩在上面,用斧头打削,直到重量适用位置。最后一根是摆动桅杆的摇把儿,遇到海风变向时,站在甲板上的人,可以拽扯固定在摇把儿上的绳子,使船帆侧扭,充分把风力转为大船前进的动力。

从无名小镇带着货物,搭乘的斯诺号,船尾是有马达器的。但为了走捷径,穿越容易触礁的海域时,改用桅杆做动力,既可以避免碰撞坏大船,保护马达不受伤,又可保持最乐观的速度。

可我现在,真恨不得分身,上岗到操作大船的每一个位置,听那悦耳的马达声,笃笃笃的载我们离开,远离海魔号,远离这座原始神秘的海岛。

心里想着,耳旁不觉回响起记忆里的马达声,顿觉幸福感萌发,失控的嘴角,忍不住笑了一下。虽然女人都在舱下睡熟,没人看到我这没来由的笑,但我自己知道,这笑里的甜,容进眼前的现实,会更加的苦。

抡斧头的手掌,有些热辣辣的痛。这双手,几乎没有一天完好的时候,上面数不清的伤口和水泡,好了再破,破再好。像天上的太阳星星,昼夜交替。斧韧切进木肉上,铲的屑花乱飞,发出“嗒嗒嗒,喀喀喀”的声音。还好大船够长,要不下层的女人们,就没法卷着残梦归乡了。

桅杆的构架做好后,我把余下的木材、绳子、铁丝做成了二十平米的小木筏。这样下水时,就不用担心尖刺,或者鳄鱼以及食人鱼的牙齿。那四只小皮筏,等到大船入海之后,留作备急之用,不能再枉自损失。


一百二十九章:枯井下的痛苦

弹药仓里,还有几箱军用匕首,产地瑞士,在铺垫的干稻草层里,随便抽出一把,都会闪着雪花花的白,异常锋利。是那种装载到步枪枪头,肉搏战时,握着枪托轻易扎透敌人脖子和心脏的冷兵器。

我将这些匕首,用粗铁丝和钳子拧绑在木筏的边缘,浮游水面的时候,不用担心有爪子的水兽往上爬。天刚蒙蒙亮时,池春第一个起床,带着酣睡后的娇媚倦容,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走上了大厅。

“快喝点热汤,缓解下疲惫,去下舱睡一会儿再干活儿吧。”池春边说,边将柔软香艳的躯体靠近了我。大船上没有香水,可池春白皙的肉体,总给人潜意识里一种女人香。尤其她刚醒来的娇态,若隐若现的领口,只要身子稍稍动作,里面两个充溢腴乳,便鼓风机似的喷出腥甜气味儿。

“这是什么汤?”我问池春。池春暧昧的望了我一眼,假意迁怒的说:“帮你洗上衣时,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她的话立刻使我意识到,自己赤裸着上身。上面满是精挛凸鼓的肌肉,厚实而坚硬。

池春暧昧的责怪,像为一种好奇的欲望承启,说着便把白玉般温软的左手,摸向我结实硕大的两块儿胸肌,捏不像捏,抓不像抓,像迷失荒漠的人,饥渴着在龟裂的地表找水喝。我端起碗,仰着脖子,只顾吃那猪肝肉粥,肚里的肠胃,犹如数万鼓掌的观众,站起身来迎接。

池春的手,愈发的眷恋,又探宝似的游滑到我小腹的八块硬肌。那媚眼如丝的目光,真如蚕丝撩甩在我前身,挠得有些发痒。

我将喝光烫的碗递给池春。“把剩下的猪肝,全部切碎熬粥,给那些来月经的女人喝。她们还很虚弱,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池春这才明白,我上衣口袋塞两块儿大野猪内脏,是何用意。

听完我的话,挨着我的池春香腮泛红,两鬓下犹如多出两片桃花瓣,女人羞答答的美,像浓花粉散在空气中,弥漫的我呼吸困难。

她那触摸男人赤裸上身的手,随即握成粉拳,捶打一下我离她鼻息最近的胸肌说:“我也来了,你怎么不想想我”没等我诧异的看池春诱人的眼睛,她就躲避害羞似的,将微烫红晕的脸颊贴紧在我胸膛。

我知道池春如此忸怩的原因。她也知道,那些用床单暂时裹着遮羞的女人们,总有粘稠的血液,顺着大腿根部滴滑下来。我一个大男人,本该粗心大意,却比同是女人的池春观察的还仔细。所以,她娇嗔着怪我。

池春自己穿着裤子,虽不是性感女装,甚至和老公亲热时的挑逗装,但足够把她做为女人的月经周期,遮掩得男人无法获知。池春以前,一定也像此时这般,娇嗔自己的老公垂涎其他女人。

可是,我不能像普通男人那样,以享受的态度去对待一切。这种权利,我八岁流落他国就被无情的剥削。我不愿承认自己是名副其实的杀手,这另我一直活在寝食难安的时间里。好比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人坐在里面,仰望井口的光线,像站在地表仰望太阳,遥不可及的挣扎、绝望、孤独、恐慌。

池春的娇嗔,本该使我慰藉,可这一瞬间,又把我失去太多的痛苦,向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拉的更深。我的观察,涉及生命,分量沉重。池春不懂。

猪肝粥在胃里,补充了身体大量热能,算是替代我亏欠的睡眠。小镜子伸出舱门,观察了一下被露水打湿透着清凉的甲板。除了焚烧过后的灰烬,看不出其它异常。拿着望远镜,爬上炮台,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

森林的尽头,即刻爬出一个崭新的太阳,犹如一枚在孵化中的肉红色圆卵。是个好天气,可以在甲板作业,同时晾晒剩余的鳄鱼肉干儿。

我把做好的桅杆,横拽到舱门口处,再一条条推到甲板上。炮台中间,有个两米深的桶粗圆洞,用来站机枪手,射杀伞兵和水面的敌人。伐木的时候,第一棵砍伐的大树粗度,正好可以填进圆洞。

绑好绳子后,和女人们一起,把一根根大木拽上炮台,再用竖电线杆的方法,把砥柱塞进洞里。整个过程,仿佛不是做桅杆,而是在油田钻探。

接近中午时,经过所有人的努力,桅杆的框架已经挺立。有几只雪白的水鸟,好奇的站到桅杆顶端,感受森林中突然出现的酷似无线电台的塔杆。

芦雅和伊凉,看到大船初具启航前的规模,高兴的在甲板上跳笑。不仅是两个小丫头,其他女人们,眼神中都闪着说不出的喜悦,仿佛船已经靠在了每个人归家的码头。

弹药库的武器箱上,斜盖着一张巨大的苫布,用它做帆布,既不怕水又能鼓风,再合适不过。我把苫布托到甲板上展开,芦雅和伊凉高兴的在上面踩来踩去,互相嬉戏。

“哎,你们俩别玩了,帮我在苫布边沿穿绳子。”为了止住两个女孩的玩兴和节省时间,便吩咐些事给她们做。芦雅和伊凉,立即停止了追打,跑过拿绳子。

“穿绳的时候,不要漏孔,不然船帆兜不住风。”我在前面,一边用匕首挖出规则的圆洞,一边叮嘱。池春和那些女人,又陆续抬出昨天没能凉晒干水分的鳄肉。要是昨天的野猪肉不丢,最迟到后天,我们就能启航。

等船离开孤岛附近的海域,就真得自由了。那时再晾晒什么都不怕,鲸鲨自然上不到甲板,更撞不破大船。偶尔有信天翁飞过时,还可以涉猎几只,打下来换换胃口。没风没浪的日子,就带着芦雅和伊凉,盘腿坐船舷上钓海鱼。

大海对饥饿的人,总是那么慷慨。但有一个前提,远航的人必须带足食物,否则不比在这恐怖的岛林获得食物的机会大。

池春早早的给大家做好午饭,上午的劳作,都是力气活儿,所以每个女人的胃口,都比平时大,吃得也比平日香。让她们锻炼一下,也是好事,可以增加身体免疫力,远离药物不足的潜在危机。


一百三十章:钻进冷却的食物链

帆布拉扯起来,桅杆立刻显得饱满,像一棵高大的松树。随着河面波光粼粼的方向,帆布一下鼓进桅杆骨架,徐徐河风中,脚下明显感觉甲板晃动,像有微震发生似的。

风能转化成了动能,可大船两头还没起锚,所以船身在铁链中间晃荡。现在,我要收起鉄锚,利用这一段水域试航,寻找桅杆不尽合理的地方,加以修改完善。

伊凉和芦雅,去控制室推拉起锚杆儿,长绳子一头攥在伊凉手中,另一头在我手里。铁锚是在河流泄洪时抛下,所以水底滚动的一些杂乱大物体,容易在锚钩处堆堵,使船无法正常起锚。为了不发生故障,我站在船头,亲眼瞧着铁锚上升的过程。

手中的绳子拉扯一下,是示意芦雅拉杆起锚,急速拉扯三下,是告诉她即刻停止,防止烧毁动力机。船头下面,一群柳叶似的青鳞小鱼,围着漆黑的锚链窜游,蹲下身子的倒影,立刻吓得它们四散。

举着望远镜,向四周的水面观察。几根酷似莲蓬的水植,不知从多深的河底钻出,开始平铺着生长大圆的绿叶子。河水仿佛正在加温,一丝丝的白雾水汽,不断从水草茂密的地方升起。

“噗通,噗通。”扁长的龙鱼和宽嘴小眼儿的鲶鱼,时不时跃出水面,犹如抗议大船,堵占了它们游玩的空间。一大片蓝如水晶的蜻蜓,时而踩上水面高翘的莲蓬头,时而又警觉的飞开,提防自己成为龙鱼的食物。

我见四周恢复了往日的景象,食物链也像冷却下来,便给芦雅信号,让她推杆儿提起船头位置的锚链。“嗡嗡嗡,嘎嘎嘎,哗哗哗。”随着甲板下的发动机噪起,沉重的锚链开始收缩,缓慢而富蛮力的拖动大船,使之移动到与锚头垂直的位置,利于直线出水。

上游滚落下来的杂物,多是巨石和冲倒的大树,船头吃水逐渐加深,可见锚头上钩挂的重力很大。漆黑的锚链,绷紧在水中抖动不停,犹如河底巨型章鱼扒上的一条须爪,使劲把船头往水里按。

我急忙扯三下绳子,示意芦雅停止起锚,然后急速抛锚,再缓缓提高锚链,到卡住的位置再急速抛锚。如此反复大半个时辰,使钩抓在锚头的大体积杂物,有所脱落。最后,听着鉄链嘣嘣嘎嘎的收缩声,略有把握的小堵了一把,没喊芦雅停手。船头的锚头,凭着我几分小运气和经验,总算将甩不掉的重量钩断收了回来。

可是,用同样的方法,却始终提不起船尾的锚头,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上流冲刷下的杂物,在尾部锚链钩挂不住时,才有可能钩挂到船头锚链。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起锚的发动机一旦憋烧掉,大船

会像奴隶一样,被河床永远牵在手中。这种情况一出现,刚才脸上洋溢着欢悦的女人们,又陷入沉默的恐慌。

这比起甲板上晾晒的食物,被抢去一半还令人恐慌,因为枪派不上用场,计谋也派不上用场,一种实打实的困难,一种实打实的危险。锚钩挂在深水中了,下水去察看,就有收回锚头的可能,不下水去,永远别想大船移动。

可眼下的河水,不是游泳池,只考虑深浅的问题。河水中能看到的,已经看到的,就有瞬间致命的鳄鱼、食人鱼群,那些肉眼看不到以及还没有看到的危险,无从得知。唯一获知的办法,是用自己的肉身下去试。

带枪下水很不理智,毕竟这批军火里,没有俄罗斯研制的水下步枪。普通枪下水,一是异物进入枪管,导致弹道歪斜,二是水压、潮湿容易使子弹出现哑弹。真有危险靠近,枪不能良好射杀目标,是来不及反应其它的,还不如握把尖刀在手里实用。

我让芦雅和伊凉去舱里找潜泳的水镜,最好能找到专用的潜水服,既可在水下多待些时间,尽快清理干净锚头,还可以预防水蛭毒虫的叮咬。

所有女人都动员起来,在大舱的每个角落翻找。我也没敢闲着,找来以前砸鳄鱼头的钢棍,将两把二十五公分长的崭新匕首,用钳子和粗铁丝狠狠绑在两端,制成双头铁矛,便于前捅后刺。

比起在大泥淖第一次刺杀鳄鱼时,使用木杆、鞋带、匕首绑成的武器强得多。因为钢棍本身的重量和密度,会增大刀尖的破坏力。

由于钢棍近乎三米长,水下搏斗时,对付近身猛兽蹩脚,我也把自己腿上两把旧匕首,更换成崭新的瑞士钢刀。万一被鳄鱼之类的咬住,就拔出更尖锐的匕首和它拼命,吃我的代价就得丧命。

除了一个简易的黑色潜水镜,女人们什么也没找到。这不由另我的心头又是一沉,自己的肉身,伤痕累累,而且是最近两天刚结疤,三四十米深的河底,像从十层楼顶到地面的距离。万一水压过大,迫使新疤裂开,溢出的鲜血便如鱼钩上的蚯蚓,即刻引来鱼群撕咬。

我戴上找来的潜水镜,把头塞到盛满水的木桶,测试了一下可视度以及密封程度。能有这个东西,对眼前处境来讲,是相当不错了,河水表面瞅着青绿明澈,但往深了看,那冥冥中的幽色,着实令要下到河底的人恐惧。此时的阳光,是一天中光线最强的时刻,要下水就得抓紧时间,到了二十米深的地方,伸手能否看清五指,只能下去之后才有答案。

三根四百米长的绳子,做桅杆用去两根半,剩下的半根,我绑在了自己身上。下水之前,我告诉甲板上的女人们,若是水下出现异常,我会猛抽三下绳子,这时儿你们要不顾一切,拉着绳往甲板另一头跑,将我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到河面上。

交代完一切,每个女人都惊惧万分。她们知道,一但我有什么意外,归家的路变消失在黑暗中。她们也知道,我不下水,大船就永远移动不了。

我依然赤裸着上身,把裤子挽到膝盖,再用鞋带勒紧。军靴也穿不得,到了河底,它会像两个铅砣。没经验的人,在这里下水,总是担心裸露皮肤,所以尽量穿些衣物。

其实,那才是最要命的,衣服不仅吃水加重负担,更有被挂住的可能。会不会被毒虫咬中,要看运气,而不是衣服。能不能从鳄鱼嘴巴上逃命,要看搏斗。


一百三十一章:召唤亡魂的索道

左右的小腿,绑有崭新匕首,握着那把双头钢矛,顺着船尾的锚链,我便开始下爬。腰上的绳子,必须和我保持一定拉力,否则一旦进入深水,通过绳子传出的信号会减弱。真在下面遇上危险,哪怕慢了一秒,都有丧命或失去肢体的可能。

阳光的照射,虽然使河水温爽,但底下潜伏的各种致命危险,却如细碎的冰碴,双脚一挨上清绿的河水,袭上心头的微凉,就令全身一震,整个脊背如有针芒。

没得选择,要下就得抓紧时间。我深吸一口气,沿着锚链向水下锚头寻摸。河水一盖过头顶,便进入湿冷的无声世界,大船和船上的女人们,仿佛忽然缩小,都站到我心里来了。

左手抓着河底生冷的锚链,两只脚也如青藤一般,牢牢缠绕在上面,尽量伪装自己的身形,像尺蠖挺直在植茎上。虽然肺部氧气有限,但下潜的动作,却不能过大过快,万一勾缠锚链的双脚一滑,使身子像落鸟飞走后抖动的叉树枝,极易引起攻击型水生物的注意。

漆黑冰冷的锚链,犹如通往黑暗地狱的索道,而自己正像一条亡魂,听从着召唤爬去。水温和光线下降的很快,周围越来越像冬季的夜。随着咕噜咕噜的气泡,阴冷的河水,直往周身毛孔里钻。胸腔有些发闷,脸颊也涨得难受。

先前那些类似海带的水草,由于此刻光线的缺失,也像漂亮女人的裙底那样,再也别想看清根部。四周的龙鱼和鲶鱼,见我下到五米深的河水时,就警惕的游开了。

倒有几条膘肥胆壮的吸附鱼,察觉到我在缓慢移动,便即刻围拢贴近,来回窜磨我的前胸后背。它们大概把我当成一条大鱼,抢生意似的用柔软痒人的嘴巴,吸吮我皮肤表面,想吃到寄生虫。

体内的氧气,便是我在黑水中短暂而宝贵的生命,现在若腾出手,抓掐掉这些蠢笨的吸附鱼,便如人活到不惑之年,恍然大悟庸碌了前半生。

吸附鱼没有鳞片,皮表和泥鳅相像,每一只大概有成熟的玉米果实大小。凭我估计,距离锚钩至少还有十五米。深水的黑暗,完全将我吞噬,内心的恐惧,像获得黑暗培植的细菌,急速的扩大蔓延开。此时,要有个潜水灯,哪怕用舱室厨房顶上的半袋黄金交换,我都会感恩戴德。

水中每一个动作,都会消耗氧气,肺里的氧气,所剩不多,必须准确合理的分配。升回到河面之前,一旦缺氧严重,大脑细胞立刻死亡数万,倘若憋不住,猛吸一口河水,更有猝死的可能。鼻腔的血液,会在极短的时间,引来鳄鱼和食人鱼的撕咬。

越往幽深漆黑的河底钻,越感觉心头硬如结石,痛苦异常。罩住眼睛的潜水镜,尚窝存着甲板上的空气,可惜瞳孔不会呼吸,眼睁睁感受到里面两股氧气,却疏导不进快要变质的血液。

水的浮力,像无形的大手,不许我靠近似的,使劲儿朝上推拽盘拧在锚链上的身子。这不由得另我手脚发力,进一步攀附住大铁链,消耗体内早已透支的氧气。

几度想丢掉手中沉重的双头铁矛,减负不堪的压力,可还是放弃了想法。在陆地上,枪就是我活着的资本,此时的双头矛,也正是我活在水中的依靠。

四周的黑暗,透着一种森严冰冷的霸气,高高凌驾于光线的概念之上,好比掉进浓稠密汁的墨缸,潜水灯都望尘莫及。双头钢矛握在手中的意义,不仅是戳杀袭人水兽的武器,更是一把精神支柱,膨撑着心理被恐怖空间压碎。

我不断活动双脚大拇指,使之尚存温度,预防抽筋。黑暗河底的冷,像游动的无数冰针,对准肌肤的汗毛孔,直扎进骨髓。牙齿率先被征服,开始咯咯发抖,欲裂的心脏,感受到牙齿的碰撞声,更如蠢蠢欲动的逃兵,恨不能一下跳出嗓子眼儿,浮起到宽阔的河面上。

“砰。”随着头顶的一阵剧痛,我像撞墙后的盲人,慌乱急促的空出手去探寻感知。左手的五指,好似龙虾的触须,不断敲击着往前摸,却不敢太用力。

怕尖锐的异物,划伤手指冒出鲜血;但又不敢用矛尖去捅,万一扎到沉趴河底的水怪之类,给它像踩到尾巴的猫那样,嗷一嗓子掉过头就咬,可比鳄鱼吃人干脆的多,恐怖的多。

指尖的探测,像美国人发射到火星的小机器,捕捉回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从头皮的痛和触摸到的质感,推测出眼前看不到东西是块儿巨石,伸张开胳膊,却摸不到边缘,有多大不清楚,更或者是水底的岩壁。

肺部的氧气,已经达到一定负数,即使好不容易摸到锚钩位置,也容不得我多眷顾会儿。我双手抱稳铁链,调换过头和脚的位置,便把系在腰间的绳子,猛抽了三下。

甲板上的拉力,像顺着电线导来的电流,急速往上扯我身子。我双脚死死夹住锚链,将钢棍托到胸与铁链之间,宛如一架斜向上的水中滑翔机。但双腿和腹部的肌肉,摩擦的很痛。甲板上的女人们,像紧盯鱼漂的钓手,就等绳子抖动,急速收线。她们一定以为,水下的鳄鱼,正向我疯狂追咬。

我被绳子拽的异常难受,犹如划过锯齿机的一块儿大木头。但比起对氧气的渴望,远离鳄鱼巨口,却是一种极限快乐里的痛。

顷刻间,身体的压力,眼睛的光线,肤表的水温,越来越接近人间状态。“哗啦”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接着便是我吞噬天地般的一口呼吸。我猛烈摇头,甩开长发和口鼻上的水柱,使自己呼吸的更畅快。

这一瞬间,重见天日,仿佛刚获得新生。芦雅和伊凉的脸色发青,直到看清我平安无事,她俩的欣慰笑容,才在早吓生硬的脸上动了动,仿佛干泥里的鳝鱼,拱了几拱,却没钻下去。我知道,她俩对我的担心,远胜于大船最终能不能动,能不能载着迷失的人归家。


一百三十二章:木桶的反游猫

身体冲出水面的时候,由于速度很快,身体上的吸附鱼竟也跟了上来。这几条家伙,误以为我是跃出水面,很快就回到水中。它们的黏滑皮肤,渐渐觉察出空气的蒸发效果,黑豆大小的鱼眼,立刻放射出恐惧。

我挺着胸膛,从甲板边缘朝里走几步,围拢过来的女人们,吓得立刻后撤,一双双惊异眼神,盯在我赤裸的上身。河水啪嗒啪嗒,顺着凸鼓的肌肉滴砸到甲板。

随着我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肺和心脏总算更新了氧气,开始正常运作。这才顾得上低头,看身上吸附的东西。几条类似袖珍鲨鱼的小东西,鳍须格外茂盛,周身银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繁星般的鹅卵状黑点。

我在泰国时,见过类似的淡水鱼,眼前这几条,多半是河川反游猫,不像能伤害人皮肤的水蛭毒蝎。一只牢牢吸附住我的反游猫和我对视后,吓得嘴巴漏气,吧唧一声甩在甲板上,蹦翻个不停。

甲板很硬很干,对它来讲,远没水里舒服。这条家伙的表皮开始褶皱,犹如打过一层蜡,或者被朔封起来。我抓下还悬挂在胸膛和脊背上的反游猫,让芦雅拎来小桶。

五条反游猫,直到被芦雅柔嫩的小手捧进木桶,才吐着白沫,用长满葱根似的嘴巴,一缩一张喝起水,不再难受的翻滚。我本可以把它们摔死在甲板上,或者晚上做几碗鱼汤。可看到它们出水后的难受样子,跟自己刚刚进到它们世界里去一样,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芦雅,这五条反游猫,就养在木桶里吧。”我边说着,边活动四肢,让体内的血液带着充足的氧气循环。她仍蹲在木桶旁,低头看水里的鱼,出神了好半天后,才抬起有些稚气的小脸,惊奇的问:“你是怎么捉到的?我看它们比鳟鱼还傻。嘿嘿。”

芦雅一说鳟鱼,立刻让我意识到山洞,意识到死去的沧鬼和即将到来的海魔号。池春给我检查了身体,没发现上身和小腿有水蛭盯过的痕迹。我又拿起双头钢矛,准备第二次下水。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下水摸到大抓力锚头的位置,就容易的多。身体也没有出血,招致食人鱼和鳄鱼的可能性不大。但刚出水的响动过大,可能引起了水下大型猛兽的注意。所以,先让激荡的河面平静一会儿,等水下游来巡查大型猛兽走开后,再下水的危险系数会小很多。

凭借发动机的力气,依然拽不回大抓力,锚钩卡在石缝里的可能性就大了。只可惜下面没有视线,更不能填塞炸药,只有再下到河底探究一次,才能总结出最佳方法。

腰上的绳子,又被我勒紧一些,戴好那个简易潜水镜,拿着锋利的武器,便开始第二次下潜。顺着锚链,潜伸到五米时,扭着腰肢的莲蓬根茎,依然可以看清。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第一次下水时,紧张得将莲蓬根茎都认不出。

嘴巴里憋足的气,感觉比先前的含氧量大了许多。抱着锚链,我加紧速度朝下钻,压力和光线的变化,似乎比我心理准备慢了很多。

要感谢那几条反游猫,它们让我觉得,下潜到这幽森的河底,就像回到鱼类的甲板,不必想的过于恐怖。自己做着心理调节,又像条尺蠖似的,不停拱耸身子,闯过最容易遭受攻击的水层。

然而,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狗头雕的尸体,确实喂饱不少鳄鱼,却泯灭不掉鳄鱼的攻击性。罩在眼睛上的潜水镜,已经斜视到右侧,一只条形的四爪水兽,正兴奋的冲来。

那种感觉,立刻让我意识到,食物链在反转。沧鬼未死的时候,我可以安全的站在甲板上,通过锋利的肉钩,将它们一条条的扯拽上去,用铁锤砸烂爪子,再用钢棍击碎头骨。

现在,距离水面差不多十米,若急速拉绳子回去,想再下来会更危险,而且浪费的时间很多。以那只大鳄的游水速度,恐怕我刚出水面,就得给它咬去半条腿。

水就是鳄鱼杀我的工具,就是它的肉钩。人在水里的动作,像电影的慢镜头,战斗力丧失大半。而鳄鱼在水中,犹如鸟儿在天空那样灵敏,水的压力和浮力,可以将鳄鱼的攻击力放大好几倍。最要命也最致命的是,人没有鳃。

此时的我,赶紧用腿夹紧锚链,双手持矛,等鳄鱼的靠近。若不是氧气匮乏,真要像战马上的孤身将军,杀退这河底的千军万马。这个时候,勇气是活命的唯一一丝希望。

上是上不去了,往水底跑更是无尽的黑暗,对自己危险。希望那只鳄鱼,直接从我头顶上跑过,千万别冲自己来。鳄鱼的眼睛,生长位置较靠上,对水底的观察能力不强。除非,它们提前盯上目标。

鳄鱼游到我上方的时候,并未减速潜沉下来,它酷似一叶扁舟,仿佛在逃避一种追赶。我口中憋着的气,已经不够摸索到大抓力的锚头,只有上去歇缓一下,才能再下来。见那只行色匆匆的大鳄走远,我急速**了三下绳子。接着便是一股如电流般涌来的拉力,将我快速拽回到甲板上。

大喘几口粗气,看到芦雅正举着狙击步枪,才知道那只鳄鱼疾驰而过的原因。我对芦雅说:“你开枪了。”她没有说话,像怕被责怪的点了点头,避开我的目光。

“打中鳄鱼没?它们在水里的时候,由于光的折射,很难命中。”芦雅听我语气缓和,并无责怪之意,这才闪动着大眼睛说;“击中它脖子了,我怕子弹伤到你,就没敢开第二枪。本来……”

说着,她有些犹豫。“本来就怕水里沾染上腥血对吧。”我接过小丫头踟蹰的话,满意的对她说。芦雅做的很对,她要是不开枪,我只能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活活憋死在水下,另一种是给鳄鱼吃去大半。

我按了按芦雅的小脑袋,她使劲儿梗着脖子反抗,又翻起漂亮的大眼睛执拗的看我。“好了,拎着你那小木桶的鱼,玩一会儿去吧。”说着,我放开了她,自己爬上炮台坐了起来。

女人们很奇怪,大抓力的铁钩还卡在水底,大船也没别的办法动弹,而我却悠闲的在炮台上欣赏起风景。只有我自己知道,对刚捡回一条命的人,没什么比在空气中自由呼吸更满足的了。


一百三十三章:宁静之雨的启示

天边那轮红日,又坠到没入森林的位置,平静的河面,开始粼粼闪耀,起风了。低沉的空气,夹杂着闷湿水分,使干燥的炮台有些黏手。

轰轰几声滚雷,如森林中有数万大军,正捶着战鼓,整齐踏步而至。“要下雨了。”站在甲板不远处的伊凉,伸出白净的小手,仰望天空。仿佛要看到雨滴坠落到手心,才肯相信自己说的话。

微凉润肺的河风,徐徐吹上大船,将伊凉秀丽的长发飘洒起来。我轻轻扭过脸,注视着这个温柔懂事却也富含天真的女孩。

河风挥洒着我的长发,使发梢不断摩挲在眼角和嘴角,但我还是凝视着伊凉。一滴脆凉的雨点,落在鼻尖儿上,我也不自觉得抬起头,和伊凉一起仰望天空,感到一种言语不出的安详。

这几颗水点,仿佛是伊凉召唤下来的宁静之雨,滴在我心灵的土壤。她刚才的自言自语,其实在为我担心。从大船失控飘进河央,到大抓力锚收不回来,先前所有努力,此刻已被画上徒劳的句号。

伊凉知道,心里最痛苦的人,莫过于我。海魔号的靠近,只有我一人明晓,但又不能告诉她们,否则也是无谓的恐慌。池春带着那些女人,开始抢收晾晒的鳄肉。这场雨的到来,又一次打乱了我们储备食物的进程。

不过,倒没使我感到焦急。从芦雅拎来木桶,把那五只反游猫放进去,我就意识到,养殖活鱼既能保鲜食物,又可避免食物晾晒,节省大量时间。甲板上的晒肉,全抬进船舱大厅,每个女人的头发,也变得湿漉漉,像沐浴出来后毛巾搓过一遍似的。

池春一脸忧色的走过来,告诉我鳄肉的水分依然很大,要是阴雨连绵的日子超过两天,大部分会变质异味。我拿着铁锤,把弹药库角落的金属刑架都砸卸下来,堆放到大厅中间。经过一番周折,终于用铁丝、钳子、白鉄皮等,制造出一个临时烧烤的铁炉架。

铁架由四根一米高的铁管支撑,上面绑两片间隔三十公分的白铁皮,底下一层可以添烧干柴,上面那层煲烤鲜肉。这样一来,炭火既烧不到大厅地板,又可充分加热铺贴食物的铁皮。

池春看到我的小制作,那张娇艳熟美的脸上,顿时堆起会心微笑,像回家的老婆一进厨房,便发现男人带回一个自己中意好久的厨具。一种甜甜蜜蜜的高兴。

没等我说话,池春就把所有半干的鳄鱼,都拉拽到烤架旁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昨天伐来的大木,含有大量水分,不能支持燃烧,可杂陈室堆放的桌椅,却是良好木柴。我抡着板斧,将所有多余的桌椅劈成柴棍,足够我们烧一个月的食物。

芦雅和伊凉,也举着一截粗鉄丝,利用加热的白铁皮,烘干鳄肉里的水分。这个办法,虽然浪费资源,却比太阳曝晒高效的多。

舱门依然开着,滚滚的浓烟,升到雪白华丽的吊灯处,沿着厅顶朝门框蔓延,最后消散在风雨朦胧的甲板上。外面的天气,变得灰蒙,风不大但雨点细密,大有阴雨连绵之势。烧烤的浓烟,在这个时候翻滚出去,也不易暴露大船踪迹。

“芦雅,去拿两条反游猫,穿在铁丝上烧烤,和伊凉一人一条。”我坐在炉架一旁,正用钳子弯着一根铁丝。芦雅听出我的语气,知道在逗她,就俏皮的撅了下嘴说:“不要,它们趴在木桶里很乖,嘿嘿。”说着,她便和伊凉对视,不约而同的笑。

没一会儿功夫,我又制作出一把小工具。芦雅放下手中烤着的鳄鱼肉,从劳动着的女人堆儿,跑到我跟前,忽闪着大眼睛蹲下来,看得目不转睛。

“木杆儿这么短啊,根本捞不到鱼,连蝴蝶都捉不住。”芦雅虽然看得兴致勃勃,但最终忍也没猜明白,我手上这把酷似捞饺子的大笊篱,到底干什么用。

我没回答,侧过脸去,看那些成熟女人露着的半截大腿。每一根都匀称丰满,若蜷缩起来,贴顶在男人小腹上,会像天堂之旅的列车,把人送进极乐。

想了想又行不通,即使那些性感迷人的腿上,包裹着色彩迷离的丝袜,对这种原始河流里的野鱼来讲,犹如性急粗鲁的男人手指,几下便把丝袜撕的漏洞百出。

我放下做好的小工具框架,径直去了睡舱。芦雅像个小跟屁虫儿,一步不离紧盯着我,非要看明白我做小工具的用意。睡舱的床单,被匕首裁剪掉很多,给裸体的女人们,做了遮羞衣物。每个睡舱的门帘,用一种涤纶布料制成,上面的密集小孔滤水性很好。目测一下它们的长宽,便扯下几片大的代做纱网。

那个大笊篱似的工具顶端,是椭圆的粗铁丝圈,我用裁剪下的门帘,做成三十公分深的网兜,结结实实套在圈上。这个短把儿捕鱼网具便出来了。

芦雅还撅着小嘴儿,拧着眉头猜不透,这样一个短小的工具,就是趴在船舷上,也远够不到河面,又如何捕捉到鱼。外面的甲板上,噼里啪啦砸落着雨滴,溅碎的水珠,烟似的飘动。

潮湿的空气,虽然有些凉意,但煲烤鳄肉的女人们,却围在火堆儿旁,烘得一张张熟美丽容,粉晕泛开。我把大部分涤纶门帘,结在小木筏的边缘,四周固定着的锋利匕首,在涤纶门帘下面,即可预防爪兽攀爬,又划不破门帘。

当我站在木筏中间,用手垂直上捅一根细长的木棍,木筏四周的纱网布片,会像四面小墙,突然立起,把我围在中间。

这种障碍,就算包围住芦雅,都能给她细长的小腿轻易踢烂,但对巴掌大的河鱼,绝对是铜墙铁壁。我的这一举动,立刻被蒙在鼓里的芦雅识破。她高兴的拍着手,也跳上压在地板上的木筏,学着我的样子,做了个举杆儿动作,咯咯笑起来。


一百三十四章:河面的木风筝

我去到弹药库,拿来四个崭新的小皮筏,开始在大厅里打气。芦雅又看傻了,她知道木筏用来捉鱼,却不知道四个膨胀起来的皮筏做什么用。“大家一起下船捉鱼吗?”芦雅又拖长了声音问。这次,她彻底猜不透。

“不,只你和我去捉鱼。”边说着,我边拎着系绳的水桶,迈上雨中的甲板。整个大森林变得雾气遮天,繁密树叶给雨水冲刷的格外干净,使两岸不断闪出绿油油的光亮。这时的天色,半黑半白,笼罩出一种朦胧神秘的感官世界。

崩碎在耳朵、脸颊、肩头的冰凉雨滴,瞬间抽走身体上的温度,另皮下神经不住抽搐。这种刺刺啦啦的密集雨声,使大船像截儿翻滚在热油里炝锅的葱花。

站在船下,系上一桶清澈的河水,急忙提回大厅,倒进鼓成澡盆状的皮筏。不出所料,却又让人无奈,芦雅又高兴的拍着手,去拎她养在木桶的五只反游猫。

我知道这小丫头的想法,忙劝阻说:“反游猫不要放进皮筏,只要在木桶里活着,就不会上我们的餐桌。”芦雅没听懂我的话,却放弃了被我说中的想法。

但有一点她明白,反游猫放进皮筏,就会有被吃掉的可能。我找来两件雨衣、两双长筒胶鞋、两副电焊工戴得硬麻手套,作为捕鱼防具。

木筏在制作时,可从中间拆开,通狭小的舱门后,再钩挂穿接在一起,非常便利和结实。炮台上的桅杆骨架,湿淋淋的屹立着,我把上面的长绳子解下来,栓牢木筏之后,便把木筏从十米高的甲板推下水去。

“啪!哗哗。”沉重的木筏板面,像巨大的巴掌,狠狠掴打在跳动着雨点的河面。我牵着绳子,把它扯到船尾,利用那里的锚链,一会儿下筏。

绳子的一头,依然固定在桅杆上,我把牵动木筏的绳子,交给穿好雨衣的伊凉,又绉了绉她雨衣帽子,不让那白皙的额头淋湿着凉。

芦雅也穿好雨衣,走到我跟前。我把她拽了过来,检查她脚上的大胶鞋和手上的硬麻手套,又用细线绑牢她的裤腿及袖口,这才放心。

一根粗短的绳子,套牢芦雅纤细的腰肢,先将她放到木筏上。“不要怕,在上面蹲好。伊凉牵着绳子,你不会飘走,我马上就下去。”

说完,又把六只死了一夜的狗头雕,不偏不倚丢在木筏上。芦雅蹲在木筏中间,雨衣帽里裹着小脑袋,使劲儿仰起看我。“不要怕,我就在你头顶。”我尽量保持通话,减缓她一个人在水面上的恐惧。

“我不怕,你快点下来。”下面的芦雅,还是忍不住催促我。我尽量靠近船舷,让她看到我半只身子。池春顶着块儿油布,把能用的稍大一点的盆、锅、桶,都递送过来。

以前钩杀过鳄鱼的钩杆儿,把这些东西都一一悬放到木筏。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开始检查武器。这次,我没带冲锋枪,而是背了两把填满实弹的阿卡步枪,要是鳄鱼真不知趣儿,顶着匕首往木筏上爬,就让它感受一下这种暴力十足的子弹。

后腰上是两把手枪、两个饱满的步枪弹夹、一柄朴刀。小腿两侧,依然是崭新的匕首。这些足够应付一下突发的危险,战斗不是目的,伊凉手中绳子,会很快把我们拉回到锚链位置。关着时刻,伊凉还可以远程狙击。

攀着湿滑的铁链,我小心的下到木筏,把一切杂物摆好在中间。芦雅见我靠近她,立刻伸出热呼呼的小手,抓紧我的裤带。这丫头的指甲,薄滑的像透明水晶,挖得腰间肌肉生疼。记得在海岸逃脱鬼猴追杀时,就被她的指甲划破了脸。

“不用害怕,你是狙击杀手,射死过那么多飞鸟游兽。那些河里的东西,该怕你才对。”我安慰着她,希望她尽快放松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抓紧我裤带的手,挖得我实在难受。

这种木筏,本该用长长的竹篙,插到河底的泥里一捅,使人蹬着的筏产生动力。可眼前宽阔的大河,恐怕在世界上,都难找来一根四十多米长的竹竿,捅着它渡筏。

我用长长的钩杆儿,使劲儿顶了下大船,让木筏能漂多远算多远。先前伐木的那片浅水,有大量的食人鱼,它们多埋伏在水草下,不容易被鳄鱼咬到。而且,这几日来,那个范围的食人鱼吃到很多血肉,大概还虎头虎脑的留守在附近。

雨点密集的砸在木筏上,也砸在芦雅雨衣的帽檐,她渐渐适应了这种漂浮感,站直了身子。可那只淋湿的小手,还死死掐抓在我的裤带上。“你的身体好凉,怎么不穿雨衣?”芦雅伸出另一只手,拉了拉头上的帽檐,又使劲儿仰起脸。

她想看看,乱打在我肩头和脸颊的雨点,如何轻快的崩碎。我虚眯着眼睛,额头和脖子上,黏贴着披散的长发。赤裸的上身,虽然肌肉粼粼,显得人异常凶悍,但也不觉有些寒冷。

低下头去看芦雅,她还在雨帽里仰着俊俏的小脸儿,扑闪着大眼等我回答。我用粗糙的手指,向外拽了拽她的帽檐,把她固执的小脑袋又给按了下去。“当心脖子进水,不然会着凉。我不穿雨衣,是怕你掉进水里,可以第一时间抓住你。”

边对她说着,边用手遮挡在眉宇上,望向冒烟似的甲板。伊凉像放哨站岗的小战士,穿着湿亮的雨衣,背着狙击步枪,在细密如烟的雨中踱步,不断抬起双手,用望远镜看我们。

这会儿的降雨,丝毫没加快河水的流速,木筏依仗着那点动力,不断朝伐木的位置靠拢,每当有些偏航时,甲板上的伊凉就拉几下绳子,木筏像河面上的风筝。

我上捅了几下起网的木棍,发现一切正常,便摘下背上的阿卡步枪,要芦雅挎上。“别慌,不管什么水兽,只要靠近咱们的小筏,你就击爆它们的脑袋。”芦雅摸到步枪,人也显得自信许多


第一百三十五章:阴谋面前的惰性

这些带有灰羽毛的肉骨朵,均匀塞进木筏边缘缝隙,食人鱼若是来吃,就得像啃鸡肋那样费劲儿。没过一会儿,靠近森林的河面上,开始大面积泛起漩涡。水面的颜色,也由昏黄变得粉红。

这群家伙儿,在黄泥汤似的浅水里撕咬鳄鱼时,橘红的腹部和尾鳍,都能把水面映出类似颜色。有些食人鱼,甚至平躺着身子往前窜,只管扯掉对方身上的皮肉,毫不考虑搁浅的危险。

木筏边缘的纱网,早已藏沉水下。我急忙握杆,等它们集体扑进捕捞陷阱。这种食人鱼,只要在水中嗅到血腥,便如毒瘾发作,不顾一切去吸食。

“簌簌簌簌,刷刷刷刷……”顷刻之间,木筏边缘的水纹,抖动异常。无数条躁狂的食人鱼,像老鼠磨牙,激烈啃咬边缘的木头。仿佛一把锯子,只在下面割出一个圈,我和芦雅便坠进万丈深渊。

食人鱼的方口,长满锯齿型的锋利牙齿,咯吱咯吱的啃啄声,听得心里发毛。芦雅有点害怕,但我知道,木筏由铁丝拧绑,不会给食人鱼咬断,我们也不会掉进水里。

我小声安慰芦雅,叫她不要恐慌,主动适应这种声音。现在该恐慌的,是水里的鱼,我们才是陷阱的主人。它们的攻击,简直是无孔不入细菌,边缘的匕首,一旦划破某条食人鱼的青红鳞皮,没等伤口冒出第二条血丝,就被挤在后面的鱼群给撕碎了。

木筏边缘的鱼群,越聚越多,有些甚至性急过度,不小心蹦上了木筏。这种弄巧成戳的蠢笨,比浅溪里溯源的鳟鱼还滑稽,逗得芦雅忍不发笑,恐惧也减缓不少。

“别分心,鱼群越密集,吸引鳄鱼的可能性越大。等我一举棍儿收网,你快速放下枪,拿起短把儿捕网,罩这些乱蹦的鱼。尽量别用手抓,它们的牙齿能轻易切下你指头上的肉。”

听完我的话,她带着又惊又喜的神情,用力点下头,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见时机成熟,我猛的起身,将那拉网的木棍高举。无数脚掌般大小的凶鱼,立刻被纱网皱上甲板。

它们个个睁着惊惧黑亮的小眼珠,方形小口收缩急促,犹如喊救命的哑巴,发出吧嗒吧嗒的嘴唇榨磨。

一时间,木筏上乱作一团,两百多条食人鱼,不辨方向不忌后果的翻蹦开来。这些家伙,确实歹毒,困在木筏之上,还不忘碰撞着牙齿,胡乱攻击。

幸好芦雅和我,来捕捉它们之前,就换好了厚实的长筒胶鞋,油滑的表面,另那些细小的尖牙,像乌龟爬不上玻璃,丝毫钩挂不住。“芦雅,别傻楞,用短把儿渔网扣抓它们,往大盆、木桶、钢锅里放。不要弄伤鱼的鳞片。”

芦雅急忙弓下裹在雨衣里的细长身子,用笊篱似的捕网扣食人鱼。我则一手举棍儿,一手挺着阿卡步枪,堤防鳄鱼的靠近。四面黏粘着水珠的涤纶纱网,挂着不少细碎鳞片,但却完好无损,将每条筏面上乱蹦的家伙,都牢牢围困其中。

原始生态的大河,除了食物链条的轮回,没受一点人类化工的破坏。食人鱼严重破坏生物链,它们的繁殖速度,应该由鳄鱼和狗仔鲸的捕食控制。眼前仅一千平方的水面,能瞬间云集五百条至千条食人鱼。可想而知,到岸边游泳的人,无疑会成为一副坠入泥地的骨架。

我和芦雅,只要掉不进水里,就跟在鱼池捕捞一样,抓五六百条并不困难。甲板上的伊凉,又看到我的手势,忙**木筏回来。三张大盆,五个木桶,两口大锅,里面鱼头攒动。

刚才还生活在广阔大河里的凶猛野鱼,此刻像一群群押解的囚犯,服服帖帖的簇拥在容器中。偶尔还有那么三两条,唰啦抖动下肉红色尾巴,试图钻透盆底,游回自由的大河。可自由,不再属于它们。

芦雅抱着阿卡步枪,穿着像雨中的小童工。这丫头不住低头,兴奋而满意的瞅瞅盆里,又望望桶里。两百多条肥硕的食人鱼,都是她亲手用笊篱网兜扣进容器的。

光线暗了好多,让人觉得雨也下大了些。伊凉和池春等人,系下绳子,把五桶食人鱼全部提了上去。盆子不方便拉拽,我便用笊篱网兜,将里面的鱼倒换进木桶。

这群食人鱼,体积不及成年鳄鱼的一只爪子,但凶悍的相貌,毫不逊色。鱼嘴下面,有片不规则的橘红,乍看去像餐食人肉的鬼猴,突然扭过脸,吃得下巴和胸毛全是鲜血。

我并没爬上甲板,狗头雕的尸块还卡在木筏边缘,鳄鱼随时都可能探出丑陋狰狞的大脑袋,偷袭毫无防备而站立的人。所以,万万不可大意,让芦雅一个人留在木筏。池春她们顶着油布,把鲜活的食人鱼倒进注满水的皮筏,又匆忙送回那些盛鱼的容器。

我再用钩杆儿捅一下大船,木筏开始朝另一侧岸边靠近,我想那里的食人鱼,一会儿也能捕捞二三百条。这些原生态的鱼类,只知道在食物链条上保持警惕,很惰性于人类陷阱的捕捉。

它们好比火车站里走出的异地民工,只知道堤防小偷,却对假意介绍工作的人犯子毫不戒备。坚硬的金属铁丝,战胜了它们赖以生存的牙齿,深藏的纱网,罩走了它们的自由。而人类需付出的,仅仅是胆量和阴谋。

又过半个小时,从河岸的这侧,竟捕捉到三百多条。它们看起来个头儿更大,想必鳄鱼巢穴多不在这边。木筏一碰触到铁链,天色便黑的只看清五指轮廓。

第二次捕捞的鱼,全部提上甲板后,我先绑牢芦雅的腰,叫上面的女人们拽她到半空,自己迅速攀上甲板,再伸出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将这个悬在半空中的小丫头,一下提回到怀里。


第一百三十六章:破鼓而出的觉醒
闪电像扎在阴云里的无数条根须,抛出黑暗中震耳的滚雷,如森林在咆哮。又是海上袭来的一场暴风雨,看样子,像延续几天前那场促短急骤的暴雨。

即使鲜兽肉再多,也没机会晾晒,想起丢损的野猪肉,反使我心理平和许多。现在有了船舱大厅的烤炉,剩余的鳄肉可用一周时间吃完,不必担心变质。

木筏并未提上甲板,只牢牢栓靠在船尾。四周缝隙夹塞的狗头雕肉块,任那些凶猛水兽去吃好了,边缘锋利的匕首,会收取它们的代价。

在甲板上面,没有什么怕雨淋,唯独那架空荡荡的桅杆,在风雨中孤独屹立。回到舱里,忙靠近炉火,获得些温暖。雨衣的质量很好,芦雅和伊凉几乎没淋湿。不过冷雨的天气,似乎使每个女人都不愿远离火苗。

看着跳动的红蓝色火焰,不觉怀念起自己的阁楼,接着便是山洞里烤鳟鱼的一幕。侧脸看看池春,她貌美性感,健健康康,娇躯的每个部分,可以随时接受男人蛮力的亲热。

伊凉和芦雅脱掉雨衣,也寒战着过来,挤在我的左右,伸出白嫩通红的小手,开始烤火。身后四只盛满河水的皮筏中,五百多条鲜活的大鱼,叽里呱啦翻打着尾巴,暂不适应狭窄的空间。

它们不了解身陷囹圄的处境,还盲目甩翻着身子挣扎,殊不知蹦的再高,也只会摔到坚硬的地板上。好比执着发蠢的鳟鱼溯源,只会在浅浅的角度认死理儿。食人鱼进了皮筏,便该是人食鱼。

我对女人们说,不要靠皮筏太近,更不能伸手挑逗这些像笼中猛兽的家伙。其实,从鱼口闪露出的锋利牙齿,她们早领会到自己娇嫩的肉皮给鱼啃上一口的厉害。

芦雅把烤温热的一双小手,缩回来按在我背上,那柔软的舒服,渗人心脾。捕鱼时,冰冷的雨水,直接冲刷我赤裸的上身,所以整个前胸后背,好似厚厚的大冰块儿。

芦雅的手掌,接触到我肌肤的刹那,巨大的温差就令她毫无心理准备的胳膊一抖。“你是冷血动物,嘿嘿。”我想,在她的意识世界里,那种摸起来很凉的动物,都被她如此定义。

大船开始摇曳,甲板像张巨大鼓皮,从舱内大厅感受到的震晃,就知外面风很大,雨很急。那些海上吹来的热气团,一定使足了力气,狠命地倾斜。雨点如数万鼓槌,敲击在大船上,使之微微起伏。

比起山洞那会儿,这样狂暴的天气,躲在大船里面,不必担心野兽造访。饿了有活鱼和肉干,困了可去干燥舒适的睡舱。现在的大厅,可任凭芦雅、伊凉嬉戏追闹,比当初防御野兽的院子,要好很多。

船尾的大抓力锚,卡在河底出不来,河水再次泄洪,也不会把我们冲跑。问题的环节,只剩收起锚钩调试桅杆。这时槽糕的天气,除了躲进舱内思考,无法用行动解决。

感受着船外电闪雷鸣,疲倦的躺在睡舱小板床上,才渐渐意识。自己原来如此渺小,仿佛上帝在制造这死亡游乐场时,根本没在意过我,而我却像皮筏里的鱼,不断挣扎尾巴,想逃离回自己的世界。

一切都被我想简单了,这种困境,远不是在千米之外射杀掉危险目标那种难度。从大抓力锚卡住,到我从水下第二次回来,就有了这种感觉。

屠杀掉数千只鬼猴的夜晚,便出现短暂猛烈的暴风雨,像天地神灵发了脾气,吞天卷地一般,不由人意识支配,将大船驱赶进森林中央的大河。

其实,从那一刻起,所有的枪炮和不屈意志,就像蚂蚁的牙齿和固执,站在窗台边沿,透过明亮玻璃,看远处树下的蚁窝,被诱惑着不肯放弃,却永远出不去。而上帝,正是那个双手拖腮,看着蚂蚁出奇的小男孩。

这么想着,几日积攒的厚重疲倦,像坠入沼泽的身躯,不知不觉埋进深深的沉睡。当夜的暴风雨,异常猛烈,大船犹如长出水面的莲瓜,任风雨无形的大手怎么拉扯,也拽离不去。

我心里很平静,也许只有这样,才能问心无愧的投入休息。反正船被河底巨石牵着,哪儿也去不了,让这无常的大自然自己矛盾去吧。

暴雨持续了三日,尤其第二日夜晚,泄洪的湍急水流将船身乱甩,如乞求骨头时的狗尾巴,左右摆完又上下窜动,没一点规则。船里的女人们,都无法正常站立,只好扶着墙根挪动,那迟缓小心的样子,仿佛刚分娩后下床。

第四日清晨,船舱外面的世界安静下来。时隔三日未见的太阳,正从森林远处的边际上爬。金辉的光线,虽然柔和,却另眼睛一时难适应。

合眼稍适再一张开,水湿的甲板铺满惨败的树叶断枝,犹如洪涝之后的萧条景象。芦雅迫不及待,从我身后冲了出来,像一只久关笼中的金丝雀。

脚下湿漉漉的断枝叶,因为雨水浸泡,尚未曝晒到日头,还保持翠绿。几条颜色怪异,毛茸茸的小虫,又开始一拱一拱,伏在叶片上吃了起来。想必也饿坏了,这会儿雨停才顾得上进餐。

手上的望远镜,刚通过眼睛的视线,立刻令我心头一惊。河岸比先前狭窄了一半多,两岸的林木,仿佛高耸到云霄。再定睛一看,繁密簇拥的树下,竟是结实的岩壁。

这才意识到,大船的锚链断了,要不就是锚头脱钩。急速奔跑至船尾,却见锚链笔直下垂,没入混黄土色的河水。两侧沿岸,水流摩擦着岩石,发出哗哗声响,朝下游奔流。

“船身为何一动不动。”我不由得自忖,但马上惊觉到一种危机的可能:大船在狭长的峡溪搁浅了。“芦雅、伊凉,你俩快去启动一下锚杆,池春站到舱门,负责传话。”

两个小丫头脸上立刻显出惊慌,虽然她们知道锚链已开,却也从我严肃的表情,察觉出一种更可怕的危险。